第二天早上刚醒过来,就听说林明穗不见了。
周围邻居说看见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拖着行李箱,哭哭啼啼地向镇子?外面走去了。
大家一听都着了急。
林明穗就是温室里的一朵娇花。
突然?来到这冰天雪地,危机四伏的东北大森林,好吃好喝都不一定过得下去,何况她还堵着气。
而这几?天附近的公交车都断了,大家出行都是靠狗拉爬犁,她一双脚,能走到哪里去?
据看见她的人说,她走的路还不是出镇的路,而是进山的方向。
大雪封山,事关?重大,稍有差池就是人命关?天。
徐慧敏立刻叫来了本村的两位表哥帮忙找人,表哥又叫了两位熟悉山况的朋友,大家一起进山寻找。
林明旭当然?是跟着的。
人是孟梁观带出来的,他自?然?也脱不开。
可是,看着两个人自?从昨天见面就一直剑拔弩张的样子?,岁初晓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山里,表舅他们继续深入,林明旭则带着孟梁观和?岁初晓,沿着一个疑似有林明穗脚印的分叉路去找。
这条路其实?挺宽的,平时都可以通车。
因为现在?上面布满积雪,一侧又是悬崖,他们三个走得小心翼翼。
路虽然?危险,脚印却越来越清晰,他们断定,林明穗应该就在?前面,不由就都加快了脚步。
走到危险的地方,林明旭伸手来牵岁初晓,岁初晓刚要把手伸过去,孟梁观却把林明旭一推,牵住了她。
岁初晓脸颊一红,把他挣开就拉住了林明旭的衣角。
林明旭看了孟梁观一眼,故意就把脖子?上的围巾摘给了岁初晓。
看着两个人相亲相爱地在?那里互戴着围巾,还有林明旭抛过来那个挑衅的眼神,孟梁观再也忍不住,走过去,一拳就把林明旭打?在?了地上。
林明旭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在?心里的,爬起来就跟孟梁观打?在?了一起。
岁初晓急得直喊,却止不住两个打?红了眼的男人。
林明旭为了给妈妈治病,一个人打?着两份工,平时省吃俭用?的,虽然?个子?长得不比孟梁观矮,力气上却绝对比不过跆拳道黑带的孟梁观。
眼看着林明旭被孟梁观打?趴在?地上,岁初晓冲过去护在?他的身前,冲孟梁观喊着:“不准你打?他!他是我男朋友!你滚!你滚回你的清城去!”
孟梁观嗜血的眼睛渐渐地在?岁初晓的骂声中冷却下来。
他擦了擦唇角的血,冷冷一笑,故意说:“我会?滚的,不过得等我找到我的未婚妻。”
他说完就独自?一人踏上了继续前行的路。
岁初晓看着他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明旭却站起来,说:“他也不熟悉路况,总不能还没找到那个,再丢了这个,我去跟着他。”
岁初晓连忙嘱咐,“别再打?架了。”
他笑一下,“你不跟着应该就没事了。”
一句话,说得岁初晓心里泛起苦涩。
接下来,她就在?路边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等着他们回来。
林明旭追上孟梁观,他们没有走多远,就在?一个山垭口找到了蹲在?那里哭的林明穗。
一看见他们过来,林明穗立刻就跑到了旁边的悬崖边站着。
林明旭看着太?危险,想拉她回来,她却哭着大喊大叫,非让孟梁观去跟她说话。
孟梁观走过去,她就哭着让他说爱她,答应会?娶她。
那个时候,孟梁观的心情很不好。
这一次他来这边是找了借口瞒着家里的,不知道林明穗怎么听说了,大晚上的让司机送她到机场,非要跟着。
孟梁观实?在?甩不开,才带她一起来了。
他是真没想到昨天晚上她会?去敲他的房门,还脱光了钻进他的被窝里。
昨天晚上他就生了气,直接把他赶了出去,没想到现在?却又寻死觅活地逼他答应娶她。
其实?,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天作之合,那都是大人跟外面的人说的。
小时候他什么时候喜欢带她玩过?长大了更?是从没对她有过想法。
孟梁观很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她直接扔在?机场呢。
眼看着林明穗哭哭啼啼,非让他抱,不然?就不下来,孟梁观实?在?是被闹得没了耐心,说了一句“你爱走不走吧”,转身就往回走。
看着孟梁观无情离开的背影,林明穗的眼泪就渐渐冻住了。
她长得这么漂亮,家世又这么好,从小到大围着她献殷勤的男生不计其数,凭什么就只?有他不喜欢她?
这一次,她丢下所有的骄傲,死皮赖脸地跟着他来到这里。
一路上他都没怎么正眼看过她不算,一到这里,眼睛却黏在?那个乡巴佬的身上下不来。
尤其是昨天晚上,他竟然?还那样对她,骂她没有廉耻。
她是因为他才没有廉耻的呀!
在?别的男人面前,她一直都是那只?骄傲的凤凰,只?有在?他眼里才连那只?乡下来的小土鸡都不如了。
林明穗擦了擦眼泪,冷冷地望着那个身影,喃喃道:我得不到的,那只?小土鸡绝对也不能得到!
孟梁观走到林明旭的面前,还是有些不放心林明穗的状态。
虽然?他再也不想跟林明旭说一句话,还是忍着气对他说:“你去帮忙劝劝,毕竟算是你的姐姐。”
林明旭冷冰冰地看他一眼,怼到:“我比你善良,不是我姐姐也会?劝。”
说着,他站起来就要走过去。
就在?两个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孟梁观的后背突然?被人狠狠一推。
雪天路滑,他都没有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滑下了积雪的山崖。
林明旭望着林明穗红肿却沉静的眼睛,怔了好一会?儿,却不敢跑到崖边去救人。
他害怕,他觉着她会?把她也推下去。
就在?林明旭发怔的时候,林明穗摘下脖子?上的项链递给他,冷冷冰冰地说:“这条项链是爸爸才给我拍到的,价值二百万。你半价卖掉也足够给你那个病秧子?的妈治病了。”
林明旭看着她,不敢去接。
林明穗径直塞进他的手里,说:“你知道怎么办吧?记住,别人问我,就说没找到;问他,就是失足坠崖。不要试图去救他。否则,我去坐牢,你和?你妈也活不了。”
她说完,拖起她的行李箱就走了。
山崖很高,如果孟梁观运气好,摔下去只?剩半条命的话,冻上一夜,剩下的半条也就没有了。
这一路,林明穗再也没有回头,她叫的车就在?前面山角等她。
林明旭攥着那条项链,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交战,毅然?决然?冲着来时的路跑了下去。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跨过良知这一关?。
当岁初晓问他,孟梁观在?哪里时,他只?略一犹豫,就把什么都说了。
岁初晓都没听完,立刻跌跌撞撞地向着那处悬崖跑去。
天已经快到下午,风雪又起来了。
岁初晓站在?孟梁观落崖的地方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回应她的却只?有群山的回响。
看着渐渐弥漫上来的雪雾,林明旭想拉她下山,去找专业的救援队来救。
她冷静下来,对林明旭说:“麻烦你去叫人。”
“你呢?”
“我去下面找他。”
他以前就不爱穿厚衣服,冬天的时候也只?是一件T恤,一件夹克就过冬。
昨天来得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穿了一件貂儿。
今天就丢开不穿了,换了一件薄款的羽绒服。
这样的天气,他却只?穿着那样的衣服,如果他已经被摔晕了,都不用?等救援队到来,估计就冻死了。
林明旭被吓住了,“你疯了呀?”
“我没疯。”岁初晓眼神淡定,“我看了下面的地形,除了有点积雪,并不比我们溪山的山更?陡。这样的山崖,我小时候跟着妈妈经常爬。”
林明旭劝不住,想直接把她拖走。
她刚才还清明坚定的眼睛,突然?一下子?就泪水模糊了。
她说:“林明旭,你不知道,他如果死了,我是活不了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狠狠地砸在?林明旭的心上。
他感觉,坠入崖底的不是孟梁观,而是他自?己?。
他从此就死了心绝了念,眼睁睁地看着岁初晓柔弱的身影攀着一株崖柏跳下去,而没有去阻拦。
然?后,他就咬着牙转过身,抹着疯狂往外涌的眼泪,拼了命地跑去叫人。
接下来的事情,孟梁观就都记起来了。
他耳边现在?还回响着那个柔软却坚定的声音,“孟梁观,你醒醒,你不要睡,我在?,我在?呢,你抱着我……”
后来,风雪愈大,救援队迟迟不来。
摸着他渐渐失温的身体,她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裹住他的身体,毛衣脱下来包住他受伤的头,衬衣脱下来盖住他已经没有知觉的脚。
再后来,林明旭的表舅按照林明旭的指引从崖上下来救人。
当那位表舅看见山坳坳里,那个几?乎半裸的小女孩蜷缩着身体,用?自?己?心口的最?后一点温度护住身子?底下的人时,表舅七尺的汉子?,眼泪抹了一把又一把。
“所以,”孟梁观痴痴地笑着,“从此她就落下了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的毛病,怎么暖也暖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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