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祁小侯爷战功赫赫,严苛疏漠,是以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丛昱自幼跟在他身后,见惯了他的好赖脾性,独他主子今日的神情,当真是罕见。
祁荀的嘴角噙着发狠的笑,那双指骨泛白的手,只一掐上脖颈便能教它轻易折断。
冷冷地声音从座儿上传来:“文渊当真心狠。为保自身,不惜折损这么多暗卫的性命。”
丛昱不明白祁荀话里的意思。
只文渊这个人,他倒是略有耳闻。
文渊是西梁太师,平章军国重事。早在西梁开朝时,他便辅佐国君左右,同帝王共经风雨,眼下他大权在握,在朝中也算是举足轻重之人。
朝中众臣皆对他钦佩的紧,只因他位极人臣,隆恩倍受,却依然端出一副谦逊仁德的面孔。
“这事同文大人有关?”
祁荀斜睨他一眼,没再往下说。倒不是他不信任丛昱,只是这事错综复杂,甚至牵涉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个中缘由,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罢了。”
祁荀长叹一口气:“事已至此,既是你手底下的人出错,便交由你自己处理。”
“至于你。”话说至此,祁荀刻意停顿了一下。
恍若上刑前的恫吓。
丛昱抿着嘴,敛声屏气地等着下文。
“先欠着,回军营再同你清算。”
“别啊主子。要杀要剐,您好歹给我个痛快话,这般吊着,我岂不是日日悬在刀尖上。”
祁荀一扫方才晦暗,纤长的指头捻起跟前的茶盏,把玩了一会道:“行。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丛昱大喜,感激涕零地望向小侯爷。
“爷您尽管吩咐!”
祁荀搁置下茶盏,语气平缓地说道:“帮我去要件东西。”
听小侯爷说话的口吻,想来这件东西并不难要,丛昱正要拍胸脯应下,却听小侯爷说:“替我要双手来。”
*
扶安院。
白念正从湢室出来。
湿漉漉的乌发垂在单薄的中衣后边,露出一段蝤蛴似的脖颈。
她坐在妆台前,小手托着香腮,正发呆着。
流音的手轻摁着她酸胀的肩头。
“小姐今日看戏时,跑去哪儿了?当真教我好找。”
闻言,她又将陈正端品行不正一事重述了一回。
流音听后,胸口一阵起伏。
“当真欺人太甚,若是老爷在永宁,他哪敢这般动手。定是瞧见我们白府多为女子,这才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小姐,这事可要同夫人好好说一说,教夫人替您出口气。”
一提起柳氏,白念便有些郁郁寡欢,她小嘴向下一瘪,一手勾着自己的发丝说道:“阿娘不会管我的。”
“小姐您说甚么呢?这天底下为人父母的,哪有不向着自己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