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打开了关着叶小舟的那扇铁制牢门,景旼听见了钥匙与铜锁摩擦发出的声响,心里忽然一紧,莫名像是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
“算了,这些东西还是由你来送,本王就不进去了。”
眼看着景旼的态度刚刚软化了下来,如今若不趁热打铁,这叶小舟还得被关到什么时候?
韩修平立刻便劝道:“殿下,这些东西若是只由属下送进去,未免显得太没诚意,您也不能将王妃在这地牢中关上一辈子,是不是?”
“用不着你教训本王,”景旼的目光落在那一片漆黑的牢房之中,没能寻到叶小舟的身影,他闷声道,“走吧。”
韩修平便推着景旼走进了那空旷的牢房之中,他手中提的那盏灯的微弱光线只能让人勉强看清楚三尺以内的地方,这地牢中的能见度还是很低。
“王妃,”韩修平推着宁王往里走去,“卑职韩修平,来给您送些吃食与御寒的衣物。”
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牢中略有回响。
韩修平的话音一落,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丝动静,景旼的感知能力很好,他低声道:“东南角,不到三丈远。”
韩修平顺着他的指示朝着东南角走去,果然不到三丈,两人便见到了在角落里蜷成一团的叶小舟。
此处后头正接着锦鲤池,乃是整个地牢中最潮的地方,但也只有此处能稍微听见一些水流声,好歹与外界是有一毫联系的。
“王妃,这是您今日的晚膳。”韩修平微微俯身,将那暗红色的食盒搁在了叶小舟的脚边。
叶小舟哑声应了一句:“多谢。”
这木质轮椅的滚动时的噪音,分明在这空寂的地牢之中都显得有些恼人了,可叶小舟却像是一幅没发现景旼的模样,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但想起方才自己所说的话,景旼并没有发作,只是冷着一张脸开口问:“你可知错?”
叶小舟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一般,只是直愣愣地抱着双膝,坐在潮冷的地上。
景旼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叶小舟,本王问你,你可知错?”
韩修平在暗处扶了扶额,他是当真没料到自家王爷竟然这样不开窍,半句软话也不肯说,不像来求和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王妃,王爷问你话。”
在黑暗中待久了,叶小舟见到韩修平手中提的那盏昏暗的马灯,都觉得刺眼,他先是眯了眯眼,而后微微抬头,对上景旼的眼。
“草民愚钝,不知何错之有,还请殿下指点。”叶小舟冷声道。
他并不认可这层宁王妃的身份,不肯自称臣妾二字,宁愿还当自己是叶府的少爷。
景旼猜透了他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了出来,宁王的语气还算是平静,他波澜不惊地开口道:“你到底是本王的王妃,今日之事,只要你向本王诚心认个错,此事便就一笔勾销,往后你还做你的王妃。”
叶小舟忽然冷嗤了一声,语气是悲而愤的:“敢问王爷,那你诓骗我一事便不算了吗?你扳倒了叶家,害的我父亲远赴边关,还以怨报德,想要他的性命,这也可以不算了吗?”
“你说的轻巧,怎么可能一笔勾销?你把我们害成什么样了,如今一句一笔勾销就能一笔带过吗?”
景旼大概没料到自己都这样放下脸了,叶小舟却还如此不识抬举,他心里有些恼怒,好在他方才确实想了许多,强抽出了许多耐心,专门用来应对叶小舟。
“那王妃想如何?”景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王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认错,便放过你父亲。”
叶小舟不觉得景旼这样一个曾经欺骗过他的人的承诺有什么可信度,故而还是硬着嗓子反问:“如若我还是不肯就此一笔勾销呢?”
景旼的耐心彻底告罄,再没有心情与他好好商量了。
他将那木托盘重重丢在了叶小舟的跟前:“爱妃,本王没闲心陪你攀扯,你若是当真这样硬气,本王也绝不会负你所愿——来日爱妃虽然未必能见到叶弘方的尸体,但却一定能听闻他的死讯。”
“还是拿我爹来威胁我,”叶小舟嘲弄似的一笑,“王爷您可真有种。”
景旼嘴角微微一抽,下一句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叶小舟,你很好。”
韩修平觉察到他这很大可能是好心办了坏事,这下两人恐怕矛盾更深了,原本已经退到一边,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向佛祖祈祷。
如今却又默默走了回来,想着两人若是动上了手,他说不定还能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