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十里城外,苍梧峰半山腰处的一处地处幽静的一处白墙墨瓦的宅院后山。
山中的雪比城内雪势要大得多。
秦姒上去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天地之间白雪皑皑,叫人生?出这世间再也?没有比此处更加干净的所?在。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牌匾,只见上面写着凤舞飞舞的三个描金墨字:清雅居。
十一想要去开门。秦姒叫住了她。
她看了一眼这处她已经多年没有踏足的宅子,径直绕道一旁入了后院。
后院是一片梅林。
此刻天寒地冻,寒梅凌霜傲雪的绽放,一眼望去,都是艳到极致的红,点缀了整个后山雪景。
她的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一步一步的顺着里面的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羊肠小道往尽头走去。
道路尽头,是一处孤零零的衣冠冢。
她的兰景哥哥就躺在那里头。
她动作轻柔的将上面的雪粉捧到一旁去,很快地,一双手冻得麻木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墓碑上面的雪被清扫的干干净净,露出上面的墓志。
她描摹这上面的刻痕,一笔一划,都是她亲手刻下的。
她斟了三杯酒摆在墓碑前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碰了一下摆在旁边的杯子,一饮而尽,“来,我敬你,兰景哥哥。”
十一与红袖远远瞧着一身万千梅花树下一身火红狐裘的女子清冷孤寂的坐在雪地上,冻得通红的食指轻轻抚摸着墓碑,神色哀伤。
十一正要说话,不远处的几株较为密集的梅花树突然晃动起来。
“姐姐待着别动!”她低声嘱咐了一句,立刻疾步追了上去。
秦姒这时也听到了响动,回过头来,“发生?何事?”
十一这时已经折返,神色凝重,“方才有人。”
秦姒朝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入眼的只有开得极妍的梅花,与一片白茫茫的雪雾。
红袖伸手替她轻轻拍落身上积的薄薄一层雪粉:“此处上来极为不便,寻常人不会上来,且眼下还下着雪,是不是你——”
她顿时住了口。
果然是有人,还十分的熟悉。
秦姒神情?呆滞的瞧着梅林深处背对着她长身鹤立身披雪白狐裘,整个人似是融入了天地之间,却又自成一色,惊艳了万里山河的男子,一时之间,竟是半句话也?未能说出来。
他伸手折了一支梅花,很快地消失在梅林深处。
直到人不见了,秦姒才?回过神来,拔腿追了上去。
红袖与十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见鬼了!
秦姒一路跟着那抹影子追过去,可眼前的身影走得飞快,不多时便消失在山间,徒留山野寂寥。
她不信这世间也鬼,更加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一路追到山下拴马的地方,果然瞧见地上积雪上有两排马蹄印。
她顾不得等?十一与红袖,解了缰绳翻身上马顺着马蹄印一路追回了城里。
一进了城,地上的马蹄印变得杂乱起来。她骑在马上环顾四野,一颗心焦躁跳动,没有半点章法。
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她不会看错的!
她是那么熟悉他的一切,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她绝不会看错的!
秦姒眼睛灼热的看着空旷无人四通八达的街道,视野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她绝望痛苦之际,那抹白色的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道路尽头,朝着东街方向去了。
秦姒立刻追了上去。可每当她快要?靠近的时候,他便突然消失在眼前,在她绝望之际,又突然从一条巷子里钻了出来。
如此追了三条街,眼见着他进了其中一条巷子,秦姒立刻翻身下马追了上去。
巷子很深,曲折且又四通八达。秦姒追了一路却什么?也?没瞧见。
她站在那儿傻傻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尽头,顿时一颗心揪了起来。
什么?也?没有。
真是他的鬼魂吗?
秦姒捂着有些发疼的胸口失魂落魄的在那儿站了许久。直到腿脚发麻,她才艰难的挪动了一下步子打算往回走。
谁知才一转头,就见前面不远处的一截残垣处站着一个人。
他抱臂站在儿,面上的表情闲适,桃花眼略带轻佻,眼角下那颗娇艳欲滴的痣透着风流,周身气度清贵逼人,一身雪白狐裘与残败的断垣显得格格不入。
他嗅了嗅手里还沾着雪的红梅,神情?傲慢的睨了她一眼,“阁下跟了我两条街,怎么,是为了上次我冲撞了阁下的事情?吗?”
是上次那个骑马冲撞了她的人,没想到他生?得这副模样,难怪她觉得如此熟悉。
秦姒站在那儿呆呆看着他,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高兴。
他不是他。
可是这世间居然有一个与他生?得近乎一模一样的人。
她上前走了几步,声音有些低哑落寞,“你叫什么?名字?”
他楞了一下,随即十分轻佻的替她拂去肩头的雪,“我非得告诉阁下吗?”
秦姒竟然没有觉得他无?礼,“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冲她笑笑,拉过她的手将那只红梅放到她手里,眼波流转,“下次见到阁下,一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