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心神震颤,孰轻孰重,脑子尚有两?分清醒。”
她抬起手旁凉茶盅,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抿着?,不痛不痒道:“给自己一个?教训。”
至于什么?教训呢。
苏漾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只是依稀觉得,谈恋爱都容易降智。
凝冬和小太监相好对食,要是多注意两?分,丢掉给的东西,也不至于没了命。
她不是第一次见人死?。
西苑的数十位侍卫,因一壶烧酒死?在了茫茫大雪的晚上,她且能冷静以对,怎么?到了自己身边的人,她却差点失了分寸。
事后苏漾复盘时,剖析自己当时内心。
她觉得她一个?现?代人,对这种行为习以为常,且不觉得什么?,若凝冬之简简单单穿了她衣裳首饰,用了东西,不说要命,有着?姐妹感情,也能远远的打发?走,眼不见为净。
可她偏偏犯下的事。
是巫蛊娃娃诅咒,还将?这玩意儿放入她的房间里,这就是一个?□□,随时能炸得她粉身碎骨。
这既超脱了苏漾的掌控之中,也意料之外的,什么?也不能做。
这不关她的事。
她也无需因为一个?身边的人,没了命而强加己身。
这口锅,不是她的,她不必因此介怀,不必因为凝冬之死?,让自己耿耿于怀,对皇帝失了信心。
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无需苏漾自己过多猜测。
能在这场污水中脱身出来,仅仅只是禁足,已经是非常好的一种结果了。
后来解了禁足,皇帝来看她时,见她笑盈盈的走过来。
细致妥帖的黑发?盘在耳后,略施薄粉,远山含黛的眉眼似藏了娇,肌如白雪,雪中莹润健康。
不像是为了一个?小小宫女,跟他置气的模样。
来前?康熙心中有所准备,见她此番情绪极好,微展笑意。
“身子可有不适?”
苏漾摇头,去拉过他的胳膊,一起往椅子上坐下。
“身子倒无不适,就是这段日子,关在了长春宫,有点透不过气。”
凝冬的事她放下,这禁足的时间,她可得好好和皇帝掰扯掰扯。
“你说心情好就解了足,今日心情可好?”
“妾身这端阳回了宫,结果就白遭这么?一回,胆战心惊的等着?听?候发?落。”
“那日的嬷嬷,可凶了。”
康熙轻咳一声,道:“御膳房可有怠慢?”
苏漾笑了起来,“这次可学?乖了,一点也没怠慢妾身,该送的吃食一样不少,该出的花样,也别出心裁,皇上这次可别去给人家找茬了。”
“唯一有些不太方便的是:凝夏之前?随着?妾身出行,这次凝冬没了,还少了一个?管内务的,皇上可得赔我一个?。”
康熙戳了戳她的鼻子,好笑道:“你可真是一点也不贪心,就只是找朕要个?宫女?”
“那当然……不是啦!”
“宫女的事就交给皇上了!”苏漾细细思考来,道,“皇上还欠我一个?东西。”
康熙挑眉:“什么??”
苏漾伸出光溜溜的手腕,“妾身手上的镯子可没了,以前?还能蹭一蹭,冬暖夏凉来着?。现?在没了,冰每月份例也不能天天让妾身这样大手大脚的使,还得劳烦……劳烦皇出出血。”
这镯子倒是小事。
康熙看向?她:“然后就,没了?”
“那皇上还以为,妾身想要什么?多了不得的东西。”苏漾收了手,放下袖口,淡淡道,“竟没想,在皇上这,妾身居然是个?这样贪财的人、”
她将?贪财这词咬得格外的重。
康熙无语片刻,道:“不会缺了你的。”
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说明这一年五十两?银子,一个?月一个?月的,简直是不够用。
以前?皇帝给的用来打赏宫人的,基本都让苏漾自己这几次,好好的贴了老婆本给出来。
金元宝她是不要了,要的是能随时用的碎银子。
虽然她也没多享受到这碎银带来的直观好处。
不过聊胜于无。
康熙说:“朕去徐忠那,给你再要两?瓶黑玉养颜膏?”
他语气略带迟疑和试探。
苏漾闻言,轻轻推了一下他:“不成?,徐太医再要,可就要拿刀来质问妾身,是不是想要他命根子,算了,妾身这还有,暂时不需要。韭菜要一茬一茬的长,长了之后再一茬一茬的割,这出手就是连根拔起,不利于以后的再生资源发?展。”
因此,徐太医仅剩的几瓶黑玉养颜膏,终于得以保住。
皇帝之前?一茬一茬送来的东西,金银首饰,和衣裳布料,全都进了库房吃亏,偶尔想起来才会用一用。
这次皇帝,还硬是短时间没想到送什么?东西给苏漾。
只能沉默了一会儿,道:“过段时间吧。”
苏漾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喝,闻言疑惑道:“什么?过段时间?”
康熙没有回答。
他晚间没有留宿,快接近晚上时,回了乾清宫。
第二?日,冷宫留置的庶妃安嫔,在天还未亮被?一顶小轿送出了宫,一路直奔蒙古。
西苑云榭大火的罪魁祸首,终于在年中端阳巫蛊娃娃事件出了以后,被?押着?送回了她娘家。
宫中所有关于安嫔的画像,一一被?销毁。
而她曾经所住的宫人,也被?内务府拨冗,再次送到其?他宫中差使。
不过这些人,现?在都是低等宫女,做最累最苦的活计。
而内务府,在得了皇帝的口谕后,千挑万选,给长春宫选了一个?人。
这个?人年纪稍微比平常宫女大了些,但办事周到,为人处世一等一的好,在内务府处理内务也有了一两?年时间,她接近二?十岁,比苏漾还要大两?岁。
刚来长春宫时,为了整顿内务,就把这些小宫女,一一给训导了一番。
整治从前?歪风邪道,好好长一长记性。
有天早上,苏漾睡了回笼觉起来,就瞧见她拿着?竹鞭站在殿内的院子里,对着?其?他哆哆嗦嗦的两?个?小宫女淡淡道:
“宫女守则一,主是主,奴才是奴才,若是妄想逾越,按照大清律例,就如你们?俩的前?辈一样,犯了错被?杖毙。”
被?杖毙这事,比所有威胁都还要有用。
哆哆嗦嗦的小宫女,立马站直了身体,不哆嗦了,也不顽强抵抗了。
她们?老老实实的回答:“是!”
在边上端了盆水的凝夏:“……”
这人和人的差距,果然是不一样。
凝冬手底下的这两?个?,总是撂挑子的小宫女,终于也有了这么?怕人的一天。
苏漾在她边上,深沉一感叹:“凝夏,你知道吗,当时……当时就是这个?姑姑,来训导的我礼仪。”
这无疑是见了班主任,不听?话的小兔崽子一样。
苏漾回笼觉立马不想再去睡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凝夏道:“早睡早起身体好,以后你千万早点来喊我!知道吗!”
凝夏:“……好。”
不用去请安时,苏漾会赖床很晚才起来,主要是康熙惯着?,也不说她,养成?了苏漾这没事早起,就干脆一觉大中午。
有时候早起请安,凝夏见她没醒,直接捞起来给化?妆穿好衣裳,带着?往前?走后,苏漾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地方都不对了。
这次这位‘班主任’一来,苏漾立马收了那些赖床的习惯。
不过刚开始还是比较困难的。
凝夏来叫她两?次,都没叫醒,这画扇姑姑,就温言细语的说:“凝夏姑娘,你往边上走走,奴才来叫贵人起床。”
禁足了小半月,迎来了手腕颇为严厉的画扇姑姑。
苏漾耳边被?熟悉的声音给支配醒来,一睁眼瞧见画扇那张美人脸,心中狠狠一惊,预想的竹鞭没到身上,就听?见画扇姑姑笑道:
“主子,这么?怕画扇啊?”
苏漾:“……”
她吸了口气,坐起来:“画扇姑姑怎的这么?早就起来了。”
画扇瞧了瞧天色:“奴才这挑着?时间过来的,还给主子留了点时间,主子,可要洗漱?”
她身份转变得倒是快。
从前?苏漾在她手底下当差,当时宫女被?教导宫规时,一举一动都要符合宫中礼仪。
后来成?了女官后,也是与这画扇姑姑打交道,一言一行,时时刻刻的被?警惕着?。
她来长春当差,伺候从前?的宫女,也不见丝毫忸怩尴尬。
苏漾目光沉沉:“洗漱吧。”
她主动起身,让凝夏给穿好了衣裳,净脸漱口一一做完,用膳食。
画扇姑姑道:“这生辣的东西,主子少吃,容易起痘,对女子不好。”
苏漾吸了口气,挟着?的筷子放下,转头换了另外一种。
“这个?呢?”
画扇摇头。
苏漾又换了一种口味,画扇还是摇头。
也不知道今天的画扇怎么?回事,来长春宫的第二?日,开始找茬来了。
苏漾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忍着?用膳完毕只吃了几口米饭后,被?凝夏扶着?出门。
画扇道:“主子,走路要不偏不倚,凝夏姑娘扶着?你,容易崴脚。”
苏漾直接发?飙:“画扇!你有完没完!”
她气得脸都红了,“你要是觉得伺候本主不舒服,大可以回去,长春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让人来的!若是不能回去,本主就叫皇上送你风风光光的回内务府去!”
画扇恭谨含笑的脸一收:“皇上说您郁气未解,特意送了奴才来,给您出出气。”
“没有说一个?主子怕奴才的。”她语调有着?江南的温婉柔和,又不缺强硬力度,道,“这才是贵人应有的气势。”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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