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此时,她不打瞌睡,精神也倍棒,黑眼圈也没了。
苏漾清早起来,中午梁九功拿了一份本朝名臣的字帖,言辞恳切的让她好好练字了,再进行抄写佛经,并叮嘱:佛经可以慢慢抄,这练好字,马不停蹄!
苏漾:“???”
说好的老祖宗不会嫌弃呢?
不过?吐槽归吐槽,苏漾也打确实有这个想法练一练,不管将来什么时候才能收集好她所?需要的的愿力瓶,最起码有机会回到现代后,还能去书法大赛里,四处拿奖。
这她也算是半个纯正的古人了,书法一定不能差!
于是凝冬就看着她忙碌起来。
忙里偷闲,还把下午要做的事情提前说好。
“今日太阳不错,准备一下。”
凝冬看着她睁眼说瞎话,外面连个太阳影子都没有。
“今日长生会从尚书房回钟粹宫,”苏漾吩咐,“把我?准备好的启蒙礼物找到。”
“是。”
她铺开一张宣纸,用已经沾了油墨的狼毫,仔细认真的执笔对写。
苏麻喇姑给?她的佛经,是《佛说阿弥陀佛》,第一页就是:
开经偈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开端十分好,她一笔一划,竟没有丝毫出错。
也许是集中注意力导致的。
苏漾松了口气,再写到首页的字“如是我闻”时,不知为何,心脏突然急速跳动了几下,震得她没握住笔,狼毫杵在了宣纸上,晕开一大片墨迹。
前面的字,以及这一张完整的宣纸,宣告报废。
凝冬不安的看向她:“主子,怎么了?”
此时,钟粹宫的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来,三不作两步的跨进门:“不好了,不好了,长生不好了!”
苏漾脸色微变,立刻放下狼毫,走出门。
那宫女脸色苍白,睫毛上带着几片雪花,眼泪摇摇欲坠:“贵人,贵人您去瞧瞧。”
苏漾撩起裙角匆匆跟她来到了钟粹宫。
一路上,她听着宫女断断续续的哽咽说:
“长生中午回来了一次,就小睡了一会儿,结果怎么叫都叫不醒,只好去喊太医,惊动了皇上,现在都在里面。”
她一抹眼泪,哭腔道:“太医说,怕是不好。”
“娘娘急忙让贵人过去,看长生一眼。”
苏漾神情凝重。
长生对于苏漾,意义不同寻常。
不是割舍愿望去救下了小可怜,也不是被人推下水,见不得荣宪格格死在她面前,把人救起来。
后来,苏漾跟马佳氏关系还算不错时,不经意间回忆起:
——荣宪格格在历史上,是活下来,且活得久。
她不敢去印证如果当时她没救人,荣宪格格会不会死。
这就是一道不可解的命题。
而长生,据她死命回忆。
才想起来他在康熙十六年三月,也就是今年三月,在十阿哥出生前后,就病死的。
什么原因?
因为着凉伤寒,发高烧。
荣嫔马佳氏当时是没有注意到,小孩子总爱踹开被子。
长生聪明伶俐,长得到是和小璇儿有几分相似,苏漾郑重强调,让马佳氏注意孩子的生活起居,夜晚也有嬷嬷守着长生睡。
终于才没有在命定夭折月份里死去。
她以为,通过?自己努力,小小的扭转了一下历史。
可这才半年。
阎王要你三更死,苏漾留了人到五更,可五更之后,死神还是来收割了人命。
冬日雪里空气冰凉彻骨,苏漾吸入了一口冷气,站在门口,生生地打了个冷噤。
康熙还在内间看着,荣嫔哀哀哭泣。
太医沉重的声音像是死亡的镰刀。
“气没了。”
苏漾抬脚跨入。
荣嫔满脸泪水,控制着自己没大哭出声,像是在找支撑点一样,小声难过的喊她:“苏漾,苏漾。”
苏漾走过?去,蹲下身拍了怕她肩膀,看向床上安静\'沉睡\'的长生。
“小皇子没受什么苦痛,也算一件好事,”太医轻叹,“睡梦中猝死的,基本救不回来,皇上,娘娘,请节哀。”
他像是睡着了,稚嫩而圆润的脸颊,合着眼睛,嘴角弯着,像是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乐不思蜀,从此沉睡不醒。
苏漾伸出手,想碰他又不敢碰,到中途缩了回来。
她盯着那张酷似小璇儿的脸,心下茫然,像是真的亲眼见到,小可怜死在她眼前一样。
尽管长生脸上没有那些可怖的天花,可她心里霎时翻江倒海的难受,难受到两眼通红。
如果没有她放弃回家的愿望,小璇儿……小璇儿应该也会像长生一样,沉睡不醒。
他还有天花,病痛折磨。
还没有阿玛和额娘的疼爱,还没有感受过?大千世界的美丽。
她插手了对方的命运轨迹。
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
荣宪格格身体?康健,每天开开心心的,毫不欢喜;
乖巧可爱的长生,却不知为何在睡梦猝死。
那,小璇儿是属于哪一种?
或者哪种都不是,因为离他的天花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一年,两年,四年五年。
他一定会平安顺遂。
长生就像小可怜的对照组,没有她置之死地而后生,许下的愿望,后果就如床上的长生。
苏漾共情极深,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呼吸急促起来,眼泪止不住扑簌而下。
难过得比马佳氏这个当额娘的,还要伤心极了。
哭得她妆容全花,像个花猫。
荣嫔手足无措,下意识看了看皇上。
此时她也无暇来安慰,突然痛哭流涕的苏漾,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康熙身上。
康熙是一个男人。
自然不会像荣嫔那样,哭得不成样子。
他呼吸粗重,眼底赤红一片,定定的看了长生好一会儿,才拽着流泪不止的苏漾踏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