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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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苏漾扇了扇弥漫着浓郁中药味的药罐,一边捂着鼻子,看向台阶下澄澈空明的积水。
水里倒映着银色圆月,清风徐来,层层叠叠的波纹荡漾开,很快形成一个回环,又慢悠悠的荡着回来。
御花园此时应该很热闹。
苏漾一边扇着风,心里琢磨着今夜早点入睡,看能不能见到小可怜。
那边也是中秋么?
他这么久没看见她,会不会埋怨,会不会想她。
如果她出现了,小可怜会不理她吗?
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是她停留在清朝的最后一两日,等了结入梦的事,攒了足够多的愿力后,她就可以回家,回到那个热了有WiFi空调、饿了有外卖、渴了有肥宅水奶茶的世界。
想着想着,又想到上次七夕出宫遇见的英俊青年。
他说意中人找不到了,是意中人不喜欢他,单方面的暗恋,还是……还是他的意中人已经去世了,成了那永不褪色的白月光?
苏漾一拍脑袋:真蠢,上次居然忘了要联系方式,或者问一问对方家住哪里,以后好联络啊!结果呢?结果她紧张得话都快不会说了,还问地址?
也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
大概率是不会告诉她真名的,苏漾猜测,或许是哪家王孙贵族的青年,背景深厚,不然怎么能当街赶跑小混混呢,家底必定是有两把刷子。
既然行侠仗义,不留真名就正常了。
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
后者大可不必。
要是将来再出宫,她去打听打听是哪家府上的。
苏漾转头一想,打听来似乎也没多大用处,很快回家了就别胡思乱想这瞎萌动的桃花。
药罐下,小火温煮,袅袅烟雾在半空升腾,映出苏漾有些惆怅的模样。
她离开后,这身体会怎么样。
大概率会直接死亡,若是运气好,也有这么一位穿越者来的话,或许能延续这段奇遇。
她没实现咸鱼梦想,对方凭着她这身体,应该可以,也许会感谢她。
多想无益。
苏漾瞥了眼旁边竹管计时器,里面淙淙流水,每满一管就是半小时,中药一般要熬制三四个小时,得注意添加水,导热均匀。
前面已经熬制了三个多小时,苏漾看着时辰,熄了火,用湿帕子端着放在托盘上,倒出一碗浓黑药水后,才端着往外走,走到正殿时,扣了扣门:
“娘娘,药好了。”
“进来吧。”
苏漾推门而入。
崔娴姑姑站立一旁,佟贵妃眼眶湿润泛红,连她额娘眼睛边缘也是红的,像是母女俩抱头哭了一场,也好,有些郁结于心的,哭出来了会舒服很多。
苏漾走了过去,将药放在桌上,端起来用勺子搅拌,轻轻吹着气,边吹边走了过去,两眼弯弯,弯成了一汪明月。
“娘娘,良药苦口,奴才给您准备了蜜饯。”
说着,她从身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一盘甜蜜饯,笑吟吟道:“娘娘,这次可不许不喝了,夫人还在这呢,一定要老老实实的!”
佟佳仙蕊泪眼朦胧地,神色有些奇异的古怪。
赫舍里氏把汤药和蜜饯都接了过去,慢慢吹着气,一小口小口的喂她,佟佳仙蕊低头不作声的喝着,好一会儿,她声音有些闷闷的:
“苏漾,今天你也辛苦了一天,晚上给你休假,不用当值了,去休息吧。”
苏漾一怔,随后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谢谢贵妃娘娘,为娘娘做事不辛苦。”随后她又怕佟佳仙蕊反悔似的,急忙说,“那奴才待会收了碗,再去休息。”
正常来说,八月中秋,宫内像她这样的女官,因为御花园的宴席,是不能放假的,今日也是沾了佟贵妃的光,能早早歇下,她刚准备收拾药碗出门。
\"等等!\"
佟贵妃叫住她:“这是刚刚皇上差人送来的冰镇凉茶,今夜忙碌的宫人都有,你自带回屋子里慢慢喝。”
苏漾眼神微亮,看向一旁桌子上:“冰镇凉茶?”
她以前夏天,总是喜欢喝一些奶茶,这冰镇凉茶倒是心头好,每逢燥热就要喝一碗,也不知清朝这冰镇凉茶,跟现代的有何区别。
等苏漾端着赏赐的凉茶出了门后,赫舍里氏拧眉思索了一会儿,问:“皇上以前会在春夏赏赐宫人吗?”
佟佳仙蕊微愣:“好像是头一回儿。”
两人静默无语了片刻,赫舍里氏轻吐气息,柔声说:“额娘刚刚说的话,你要仔细考虑,不可拖得太久。”
佟佳仙蕊乖巧应下:“女儿晓得的。”
苏漾回到房间,抱着冰镇凉茶慢慢品味。
她发现,这现代和清朝的,还是有些区别,比如现代的口味没有这么纯,但是却比清朝的冰镇凉茶好喝,可能加了各种小料的缘故。
她捧着的这碗冰镇凉茶,清凉微甜,甜中略带了一丝苦涩的味,回味甘甜。
苏漾一边喝,一边拿出之前七夕出宫买的玩具,数来数去没差,便已有感觉,可能今夜,她就会再次入小可怜的梦。所以得早早准备好才是。
*
西华门,郊外的庄子上。
处处张灯结彩,挂着民间的纸糊兔子灯,不太明亮的空间里,显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昏黄暗淡。
苏漾微微一愣,随后发现自己一年前入梦的那套淡红色宫装有些变化了,似乎更精致华丽了,一处衣袖内,还缝着漂亮的牡丹刺绣。
她看向正院中央,那口大水池,不知何时已经用土填上了,平平整整。
苏漾用手摸了摸袖中的各种小玩具,呼了一口气,有些忐忑紧张,不知道璇儿会不会喜欢,不喜欢的话,她也没下次再给小可怜带小东西了。
不过感觉,今天气氛很古怪。
静默的死寂。
和前两次都不太一样,苏漾心想,这是什么原因?
难道……难道小可怜出天花了?
苏漾神情猝然一变,跟着匆匆遮住口鼻的夫人孙氏一起进了房。
屋子内,有乳母和大夫在,大夫手中是一碗乌漆嘛黑的药,不用凑近闻,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的苦涩,孙氏几步上前,满脸焦急:
“玄儿怎么样了?”、
老御医擦了擦头上的汗:“夫人,顺治朝还没发现可以治愈天花的药,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乳母在山上采摘的“芨芨草”,据古书记载,对天花有一定功效,但这种少极其少见,这次特地熬来让玄烨喝下去,再辅助针灸、中药调理,前期预防与发病,他们能做的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悉心照料。
但天花这种疟疾,极容易感染人,因此孙氏平时都带着类似口罩的丝绸遮住。
玄烨正是发病初期,如今满脸的红痘,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见了,一定会头皮发麻,掉头就走。
不巧,苏漾就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
她眼睛一触到玄烨红红的脸颊,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流动的血液似乎要回流,一下冲到了她的头顶,让她头皮狠狠一炸,下意识就想拔腿跑路。
这还是小可怜的发病初期,在她第一次入梦时,就犹如一道高高悬起的闸刀,终于在这一次,落下了,她不能跑。
璇儿那么可怜,没发病前那么可爱。
苏漾已经一年多没见他了,就好像玩的游戏一样,养了小崽崽,操心挂肚,只是跟游戏不同的是,她可以触碰到真人,可以知道他的喜怒哀乐。
或许是察觉到了屋子内多了一个人。
玄烨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下,茫然的睁开眼,见到的是乳母、孙氏和太医。
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
那个消失许久的人,终于再次出现了。
他张了张干裂的唇角,委屈欲哭:“姐……”
这是拉住苏漾脚步的重重一击,她小跑着走过来,就看见小可怜身前的中年女人,听成了要喝水,拿着一碗水,小心仔细的喂。
玄烨也的确口渴了,触到碗后,猛地灌了好几口。
他除了那一小小声的“姐”,后面再未露出其他可能会暴露出苏漾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