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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死水区(1 / 2)


时瑾冲回药剂部病房的时候,陈山已经醒过来了。

陈山闲不住,一醒过来就拖着病体?满世界转悠,抱着光脑号看沙雕视频,看的直拍大腿,笑出马叫。

封咎还没醒,他安静的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半开?的窗外?是明媚灿烂的阳光,白色的窗帘被清风卷起,白色的被子盖到他的胸口处,露出他肩膀以上。

时瑾走到封咎的床边上,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小鹿蹦跶哒的跳下来,窝在了封咎的脖颈处,通过小鹿的反馈,探查封咎的身体状态。

自从打完那针药剂之后,封咎就一直在沉睡,从冰窟那边一路睡到天狼星,倒是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原先狂暴破损的精神力逐渐被安抚,像是在睡眠中自我修复。

所?以时瑾也没有强行叫醒他,确认封咎没事之后就让人继续躺着了——反正他针剂已经打了,现在再去谈什么“药物作用”也太晚了,只能安安心心的等。

“卧槽,时瑾,惊天大消息!”时瑾才刚帮封咎调整好被角,两个病床之间的隔帘就被陈山一把拉开?了,陈山举着光脑,一脸震惊的喊:“时二少离家、呸,离基地出走啦!”

时瑾掖被角的手指一顿。

离家出走?

这把戏听起来有点像是三岁小孩。

确实很符合时二少的没脑子风格。

“我听赵柯说,时二少把他的徽章光脑给砸了,然后还跟他妈妈在食堂门口大吵一架,好多人都看见了,最后时二少直接走人了,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时瑾想起了之前?在会议室看到的争执场景。

时二少是个点火就炸的脾气,脑子蠢脾气还大,别人一激,他立马就会动手,如果是面对别人,时二少还能还回去,但?面对时太太,时二少只能忍着。

他总不能跟自己的亲妈动手。

估计是忍的受不了了,打又?打不了,留着看又?闹心,所?以直接走了。

跟当初的时瑾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觉得这个时家待不下去了。

“我还听他们说,时跃有?精神体?了。”陈山还在叭叭:“据说是个蝙蝠,飞禽系的,是很少见的精神攻击,不过等级为A,不算很高,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陈山一张马脸拉的老长,一脸的厌烦:“他跟个臭虫一样,特能蹦跶,哪儿都有他,还回回把自己摘得老干净,一出事儿就是别人的问题,也不知道运气怎么就这么好,都多大岁数了,还能激发精神体?。”

时瑾的手指正在轻抚封咎的头,封咎的头茬儿又长了一些,不那么硬了,摸着有?点毛绒绒的,手指穿过发茬,时瑾漫不经心的回:“应该是时天城为他做了什么吧。”

自从来了850,时瑾才知道原来治疗精神力有?那么多种办法,精神力药剂虽然是最有?效、最安全的,但?却并不是唯一的办法,时天城在850混了那么久,自然也有?他的法子。

时瑾压根就没往自己的药剂上想过,精神力药剂根本就没出过他的手心,他做梦都没想到,时跃拿的是“他的药剂”。

时跃也恨不得把这件事捂到天昏地暗,从来都是闭口不言的,唯一一个受害者刘队至今还不知道他的药剂被换过了,还为了失踪的时天城忙的团团转呢。

阴差阳错间,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被埋下来了。

借着这个清净的时候,时瑾又跟陈山说了一嘴他把奖励药剂给封咎用了的事儿,他大概算了一笔价钱,准备等封咎醒了,到时候让封咎还给陈山。

当然了,这笔钱很高,一时半会儿封咎可能还不完。

时瑾说起这些的时候,记起来了上辈子的封咎。

他那时候不懂封咎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冲进感染者堆儿里,疯了一样去杀感染者,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封咎大概也是想要这个精神力药剂的。

难为他了,从药剂到手到现在,时瑾一直把这个药剂当成小组共有的资产来保存处理,一切都以队长的身份做主,压根没跟他们俩通过气儿,陈山心大,一次都没问过,封咎本身就在意这个药剂,居然也一次都没提。

“哦哦,那有啥的。”陈山当时正看着小姐姐嘿嘿笑呢,随口回:“他需要就给他呗。”

反正都是一个小组的,封咎也救过他,肥水不流外?人田。

“陈山。”正当时瑾和陈山在聊天的时候,赵柯在外面敲了敲门,探头探脑的进来喊陈山。

自打之前?在冰窟里,赵柯被陈山救过一次之后,他们俩就迅速成了一对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赵柯一天往这里跑三趟,现在大概是见时瑾在这,所?以没有?直接说,而是鬼鬼祟祟的冲陈柯挥手。

毕竟赵柯跟时瑾之间的关系稍稍有?些尴尬,他们俩认识,知道沈随风和时瑾之间的所?有?事,他又?是沈随风那边的人,所?以见了时瑾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

陈柯跳下床去找赵柯,受赵柯影响,他的脚步都轻了几分,生怕被时瑾发现他跟沈随风的队友“通敌”。

时瑾没管他,而是在床上找了个小地方,安安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的俯下身,摸一摸封咎的头。

——

柔软的手指覆盖在头顶上,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熟悉的气息在身前?浮动,封咎想醒过来,可是却又醒不过来。

他像是躺在一个满是热水的浴缸里,整个人都浸进去,飘起来,浑身暖洋洋的,酸痛的肌肉被泡的发软,骨头懒洋洋的缩着,只要稍微一抻,就能从骨节里爆发出一阵抻展的舒爽感,像是婴儿回归了母体?一般。

封咎对外?界的动静隐隐约约有?一些感知,就像是半睡半醒一样,他甚至对自己暴动时候的画面还记得一些。

有?些画面是时瑾被他钳制在冰面上,有?些是时瑾被他的头盔磕的额头泛红的画面,再具体的他就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最后,时瑾抱着他的时候,用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顶。

微凉的指尖,温柔的动作,他听见时瑾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什么,听不清楚,像是天使的呢喃,让他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对方,生怕那一点温存溜走。

封咎只觉得那点温度顺着他的身体游走,将他破碎的精神力修补好,他觉得浑身舒爽,恍惚间想起了他的精神体?。

他的精神体?是一只白狼,自从去年军演重伤后就召唤不出来了,足足养了一年也不见成效,低级的精神力药剂如同流水一样打,但?是只能短暂控制状态,可是在这一刻里,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一般,封咎下意识地催动了精神力。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的精神力就像是不受控的刀锋,他稍微一碰,就会把自己伤的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而这一次,他顺利的沟通上了自己的精神体?。

精神体?对于单兵来说,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召唤出来,封咎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皮毛,隐约间听见了一阵小声的呜咽。

他的老朋友回来了。

等封咎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从明媚清晨变成了春日傍晚,漫天彩霞从窗外?照进来,将白色的被子照成了艳丽的七彩颜色,封咎微微一动,才察觉自己怀里多了个人。

不止是人,还有?两个精神体?。

一头小鹿缩在他的脖颈处,一只巨型白狼横趴在他的身上,白狼足有?两米长,站起来与人一般高,此时正趴在他身上压着他,睡得很沉,一颗头倒在小鹿旁边,漂亮的白色狼毛都落到了小鹿的身上。

封咎脑海里一片混沌,他一垂眸,正看见时瑾的半个头顶和小半张侧脸。

时瑾像是只猫儿一样窝在封咎的怀里,流淌着的金色覆盖在封咎的颈间,他的侧脸就埋在封咎的肩窝处,他的每次呼吸都能喷洒到封咎的肩膀上,热热的,微微有?点刺,落到皮肤上的时候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腾”的一下点燃了一把火,烧的封咎口干舌燥,一时间都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是在梦里吧?

他在那一瞬间绷紧了身体,竟然都不敢动一动,生怕他一动,就将这梦境揉碎了一般。

他的手只要稍微动一下,就可以将这一场美梦揽入怀中。

手指开?始不听掌控,发着颤在进行一场冒险,普通的枕褥都因此变得惊险万分,呼吸都在此刻被屏住,身体比一片空白的大脑更诚实,就连头发丝都跟着紧绷起来。

而缩在一边的时瑾毫无知觉,就那样沉溺在温柔的晚风和落日里。

“时瑾!”突然间,一声欢呼从病房的门口炸响,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惊醒了被褥上的彩霞,封咎在那一瞬间竟然被震在了原处,手脚麻木、肌肉紧绷,白狼瞬间消失,小鹿也被惊醒,哒哒哒的跑回到时瑾身边。

封咎新如擂鼓,却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陈山冲进来,冲到床边,伸出两只手疯了一样抓着时瑾的肩膀摇晃。

时瑾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摇醒。

刚醒过来时他还有?些分不清现实,困顿的呢喃了几句,就听见陈山大喇叭一样在他耳边吼:“时瑾,起来了,刘队叫你们俩过去呢。”

时瑾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陈山那张大马脸,嗷嗷嗷在他耳边叫唤,他吵嚷的要命,囫囵的应了一声,揉着眼睛往床下爬。

他下床时脚下发软,腰后还被人扶了一把,熟悉的温热气息萦绕在他身边,他一回头就看见封咎站在他身后,虽然还是那副沉默锋锐的模样,只是他的神色状态比原先好了太多,眉宇间少了几分深藏着的狂躁暴戾,多了几分内敛,看人的时候不再满含敌意,让人背后生刺。

像是一把宝刀套上了鞘,沉淀出了几分古朴的厚重感。

“封咎,你醒了?”时瑾随手摸了一把封咎的胸口处,他倒不是占封咎便宜,就是习惯了,上辈子封咎这里有?个很严重的伤,这辈子他就一直记着,有?点“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探查封咎身体?状况的时候总爱摸一下才放心:“身体怎么样,精神体?能召唤出来了吗?”

封咎被他摸的呼吸急促,硬是没躲,声线嘶哑的回了一句:“还好,能。”

他的理智终于在这时候重归脑海了,前?因后果这样一联系上,他自然就知道时瑾当时给自己注射的是什么药剂了。

精神力药剂一直都是他想要的,但?当时在军演里,时瑾占领导位置,出力最多,功劳时瑾能占百分之八十,这东西又十分贵重,封咎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一直没有?跟时瑾开口说过。

好像是他只要一跟时瑾开口说他需要,他就会自动在时瑾面前矮了一截一样,他怕时瑾认为他留在小队里只是为了这个药剂,也怕时瑾不愿意给他,他会让时瑾难做。

封咎生了一副悍戾粗犷的模样,对上别人的时候都是一副凶神恶煞,想要东西就去抢,但?轮到了时瑾这里,却显得笨手笨脚,像是被玫瑰吸引的猛虎,却要摸一摸,又?生怕弄疼了这朵花,只好蹲在旁边,悄悄的嗅一嗅。

他也没想到时瑾居然会直接给他。

那样重要的东西,单拿出去卖都能拍出天价。

呼吸比刚才更急促了些,封咎的胸口处像是汹涌着岩浆热浪,呼啸着喷涌而出,冲进封咎的血液里,像是要将他整个灵魂都一起烧掉,他说不出那些好听的话,只是恨不得把时瑾揉到怀里,捧着他的脚踝细细的啄吻,却又不敢伸手。

他怕他的掌心老茧擦痛了时瑾,更怕时瑾讨厌他。

时瑾对他虽然很好,但?对陈山也是一样的好,他像是飘在云端上一样,不敢往下踩一脚,生怕这一脚踩下去,他就会跌到泥潭里。

没有在美梦中沉睡过的人,自然不怕梦醒,但?封咎已经沉睡过太久了,以至于梦还没开始,他就已经怕了。

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时瑾似乎并不能感受到封咎这么多想法,他打着哈欠收回手,指尖猫儿一样挠过封咎的衣服,带着点尚未睡醒的惺忪,慢腾腾地说:“那一起走吧,去看看刘队找咱们俩什么事儿。”

封咎在原地伫立片刻,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从病房出去的时候,天边又?暗了一些,夕阳躲在楼后面,散发出浓烈的橘色光芒,映的半边天都橙亮亮的,而另外半边天已经暗成了湛蓝色,橘红色和湛蓝色在天空中拼绘在一起,期间有星空闪烁,云朵飘扬,就连月亮都在远远地天上露出了一角,窥探着这个鲜活的世界。

时瑾那时走在最前?面,安静的走廊里,陈山站在时瑾旁边,叭叭着一些话,封咎跟在时瑾身后,他能看见时瑾侧头时漫天彩霞映在他脸上的模样,也能听见时瑾漫不经心的回应,恰好走到楼道口,时瑾回过头来,一头金发睡得凌乱,他随手抓了抓,喊他:“快点啊封咎。”

封咎险些醉在这宁静又?美好的傍晚里。

他们从药剂部走向?刘队办公室,期间大概花了十几分钟,走到时刘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走近了些,时瑾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时跃的声音。

“刘队,您带我一起去吧。”时跃像是刚哭过,声音哽咽:“我们家现在这个状况您也看到了,我妈妈心脏病都要犯了,我二哥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爸在军部,这些事儿他插不上手,我是唯一一个能帮上忙的,我知道我没什么用,但?我,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大哥。”

走在最前?头的陈山本来想直接推门就进去的,结果在门口听到这些话时候稍稍迟疑了一瞬,时跃的大哥,那不就是时瑾的大哥嘛。

但?时瑾看起来却并不在乎这些,陈山不动,他就走上去,敲了敲门,打断了里面两个人的谈话。

“进。”刘队长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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