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长廊里。
两名男子,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往前殿而去。
走在前面的是魔尊,他抬首昂然,龙行虎步,浑身散发着冷凛气息。所到之处,众魔卫纷纷恭身低腰,屏息凝气,不敢多看一眼。后面的男子,虎背熊腰,紫膛脸,右手执着降神杵,正是魔界的左护法桀啸。
魔尊突然停下脚步,恰在同时,桀啸也停了步伐,不约而同抬头望向天空的东方。灰蒙蒙的天空上,只有层层涌动的乌云,以及时有时无的暗金之光,别的什么也没有。
“你听到什么了吗?”魔尊收回目光,随意问道。
“回禀尊上,属下似乎,似乎从天空里听到了一声鸟叫。”桀啸不太肯定道。那一声鸟叫太轻,也太飘忽,好像隐隐约约从乌云中传来,持续的时间极短,短到他以为只是一刹那的幻听。
魔尊嗯了一声,抬步又走,一边漫不经心道:“鸟叫?本尊倒是觉得,分明是一只孔雀的哀鸣声。”
孔雀?孔雀的哀呜?
桀啸眼皮一阵乱跳,紫膛色的脸更黑了。他心中变得极为不安,想起了前日悄然离宫的言妃,她的伤势并未完全痊愈。他明白她离宫为了何事,她不是一个轻易放过对手的女子。
“尊上,请允许属下先行告退。”
桀啸单膝着地,跪下恳请道。他低了头,不敢往上看。魔尊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转身过来,淡淡问道:“你在担心她?”
“是,尊上圣明。右护法前日独身一人离宫,且身上伤势未好。属下担心她在外遭遇不测。”桀啸声音艰涩,带着畏惧而紧张的语气,但仍然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魔尊站在原地,桀啸一颗心紧紧地提着。他虽看不到魔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可怕如刀锋般的眼神,扫视着他,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把他身体内外,每一个部分,每一块地方,看得一清二楚。连手臂上的毫毛,都没有逃过那双锐利的眼睛。
“起来吧。”
魔尊终于开了口,语气不怒不喜,平平淡淡。
只三个字,桀啸便如获大赦,一颗心落回原地。他握着降神杵,借力直了身。还没站稳,顺手抹了一把从额上淌落的汗珠。全身好像虚脱了一般,他这才感觉到背后凉嗖嗖地,衣衫已经完全湿透。
方才那短暂的沉默里,他的心理和精神几乎接近崩溃。魔尊早已走远,他还是忍不住双腿发抖。不过,他大嘴一咧,无声地笑了。因为他明白,这意味着魔尊默许他的请求,彻底地成全他和她了。
一个黑影,很快消失在魔宫之外。
再说兰花,接过青铜簪子,勉强一笑,还未插到头上,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高道长见状,袖袍一挥急忙将她扶稳。一搭手腕,便怔了一怔。如今兰花已是妖身,可谓脱胎换骨,体质完全改变,根本把不到她的脉象。情急之下,往她身体注了一股真气,却遭到两股气体的一齐冲抗。
他这才明白原由。她体内原有的真气,与妖气无法融合,四处乱窜。更甚的是,两股气体不仅不合,还互相冲撞,如果不及时疏导理顺,恐怕会走火入魔。这走火入魔,却非坠入魔道,而是全身瘫痪形同废人了。
高道长不禁一阵慌乱,他只懂得擒妖杀妖,自然不知如何控制妖气。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天下运气调息的心诀,在作用上大致相似,区别只是方法和深浅不同而已。
他把这道理与兰花一说,兰花便默然照作。她运气打坐,试着运用蓝心公主所传心法,将原先的真气收回丹田后,胸口不如方才那么憋闷了。又将那一股散漫的妖气,也沉至丹田,虽然不再乱窜,但还是没办法把它们融合为一气。
高道长见她一番打坐后,依然虚弱不堪,便道:“此地阴风阵阵,非久留之地。事不宜迟,我们先回宜城找一家客栈休憩,安定后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