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本在柜台后坐着嗑瓜子,一听便叱道:“瞎咋呼干吗呢?不干活光跑出去看热闹。不过就是一只山鸡,用得着这么大声吗?”
伙计嘿嘿一笑,兴奋比划着:“掌柜的,您不知道,这锦鸡真是千年一遇呀。小的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个头过么大的,毛色又漂亮,真是便宜了那王猎户,这回发大财了。”
一旁神色木然的兰花突然出声问道:“锦鸡?在哪?”
“喏,就是前面的迎宾酒楼,老板在跟王猎户议价呢。都出到二两银子一斤的价了,嘿嘿,这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啊。”伙计的眼前仿佛冒出一大堆码得整整齐齐的大银锭,羡慕得口水留出来了都还不知道。
那掌柜的抓了一本账册,敲在他头上:“做你的发财梦呢,快干活去!小心偷懒扣了你的工钱。”
伙计摸摸头,发现兰花已经不见踪影,心想这姑娘脚程倒是蛮快的。摇摇头,赶快干活去了。
兰花奋力挤进人群,果然见一名猎户手中拖着一个大竹笼子,一只奄奄一息的锦鸡蹲伏在里面。锦鸡又称山鸡,或野鸡。此锦鸡头顶金黄色的丝状羽冠,腹部深红,毛丝上结着小块血枷,不知是箭伤还是什么。长长的尾羽黑褐色中缀满黄色斑点。一身羽毛鲜艳斑斓,黄绿青蓝紫赤橙俱全,互相衬托,显得光彩夺目。
更令人稀奇的是,这山鸡足足有一头小羊羔那么大!
那锦鸡一直半眯着眼睛,要不是偶尔发出一点声音,还以为死了呢。此时它忽然抬头双眼睁开,直视了兰花一眼。其眼神之锐利,异常熟悉,随即又无力地低了头。
兰花被差点吓得差点倒退一步。这一刻,她百分之百地相信,这一定是玉姬的真身原形!凭她的第六感觉,以及那如同出一辙的眼神。
如今这看来,玉姬被打回了原形,妖力全失,就算还残留一丝妖的灵识,却再也变不回昔日风光的女子模样。否则,怎会轻易地被一个普通猎户就给捉住了,也算是其作恶多端的报应吧。
“咱也不喊那么多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您要,立马拿走。不要,我带到其它的地方去卖,省得浪费大家时间。”
讲了许久的价,王猎户有些不耐烦了,一大早进山到现在才出来,肚里饿得很,干脆了丢下这两句。
最重要的是,今天进山猎到这只硕大的山鸡,实在太出乎意料,也太顺利了。若不是那只山鸡本来身受重伤,飞不太远,不然他是追不上它的。这么大的山鸡,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欣喜若狂之下,还有一丝惴惴不安。据祖辈猎人讲,能长成这么大的野鸡,不是精就是怪。虽然他是个猎户,猎一些野畜禽羽,可也算是杀生和造孽。他想卖掉这只野鸡后,准备收手好好地种田过日子。
酒楼老板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本钱虽然有些高,仍然奇货可居,还有许多利润可图。磨了半天嘴巴,对方也执拗得很,态度又坚决,价钱压不下去。于是很不情愿的样子答应了,挥手叫酒楼的两名伙计将笼子一块抬了进去,自己领着王猎户去二楼账房拿银子。
大家见两人谈妥,也都散了。
兰花的心沉到了冰底。玉姬已经被打回原形,构不成任何威胁,那么东方夜为何还要走?说起来,似乎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放弃她了。
客栈里的人看着兰花失魂落魄地进来,上楼后紧紧地闭了房门,到晚上都没有出来吃饭。掌柜和伙计不由心下叹息。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看来又为情所伤了。那东方公子人中龙凤,气质不凡,潇洒不羁,又哪能这么轻易被一女子套牢呢?还真看不出来,东方公子居然也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
兰花扑在床上,手握香囊,狠狠地哭开了。为什么每次,东方夜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爽快出手相助,然后又毫不犹豫地离开?就像这次,在给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之后,悄然而绝决地离开。难道,她不值得他留恋和珍惜吗?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出现,搅乱自己的生活?或许,那是他一贯风流的作风?
她想恨他,可是做不到。浮现在眼前和脑海的一幕幕,是他屡次以身犯险救她的镇定和淡然,是他嬉皮笑脸转身后的孤独落寞,是他对着自己一脸的柔情款款。
只是,她的心,是如此的疼痛?这种疼痛的感觉,让她郁闷抓狂,让她孤寂失落,让她六神无主。眼泪一波接一波地流下,无法控制。宛如落水的人儿,连根稻草都抓不住。
而且这种痛楚的感觉,是那么熟悉,仿佛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一样。一样的锥心刺骨,一样的绝望苍凉,一样的无可奈何。
一连三日,兰花都没有下过楼来用餐。她要么斜在椅上发呆,要么站在窗前如一尊雕塑,静静凝望着院子发愣,任泪水潸然而下。她的脸色,在日日的煎熬里渐渐地憔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