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昕将兰花带到萍州宜地的上空,欲放她下去。见她双手空空,心想这般身无分文,多有不便。于是捏了个法诀,一个大大的包裹赫然出现在她的肩上。
兰花左肩忽地一沉,瞅见凭空多出的来包裹,愣怔了一下:“玄昕真君,这是何物?”
玄昕看着云层下大片的房屋,说道:“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但你行走人间却极为需要的。”
兰花低声谢了他,暗想除了衣服,大概还有些金银在里,不然怎会感觉这么重?不过这包内之物,不知是否他随意变化出来的,有没有时间之限?要是突然变回原形,到时候她身披麻袋,头顶锅盔,手捧数片碎瓦,还不叫人笑掉大牙,羞死了去。
玄昕见她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哪有看不出她那点小小心思,忍了笑,在她头上淡淡道:“放心,都是从别处拘来的真物。”
兰花听了心里有点沾沾自喜。想着玄昕活了这么几万年,估计生平也是第一次运用法术为她作贼,真是极为很受用。然而心里跟着却是一苦,眼下马上要天人两相隔,何时才有机会相见?神凡有别,她的心意,只怕永沉心海,无法诉说了。
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一股恋恋不舍之意。玄昕叮嘱她一句保重,便将她稳稳地放至地上,自己则很快隐入云层里。
兰花脚踏实地,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比较繁荣的城市。问了路人,原来这便是宜城——兰老爷的出生之地,她的故土。
宜城一带本来是山区地段,广袤人稀,自古便是罪官流放之地。京城但或有官员犯了错,天子第一个想到的绝佳发配之地,便是宜地。因此朝廷大小官员们呼之为晦气之地。
其实,宜城是一个有名古城,它南与百越国相接。据说在上古时期,舜帝乘坐一条大龙南巡狩猎,曾在这里停留过几日,大赞此处山清水秀,地灵人杰。此后果然人才辈出,历代均有人入朝为官,才高八斗者多不胜数。其间还出过两名状元,名动天下,至今还为城中百姓津津乐道。城后有一座灵山,听说亦有得道的修行者,白日里羽化登仙,金光闪耀,云霞满天。
宜城同时也是一座山城。它三面临河,被一条名为湘水之河环绕抱拥。背靠南岭横山,倚山筑城,道路盘旋而上,建筑层叠耸起,构成一片高下井然、错落有致、远近互衬的独特风貌。坡上坡下,往往栽种着大片的野杜鹃和迎春花。迎春花是宜城的一大特色,别处可是没有这么张扬高调的。它们铺满坡道,绿叶葱葱,枝条婆娑潇洒,其下不见半点泥土。
这迎春花,是有一番来历的。相传大禹治水时,在涂山遇到一位姑娘互生情愫,两人于是成亲了。后来大禹要到别处治水,临别时将腰间荆藤赠送于她,这一走就是几年。当江河疏通洪水归海后,大禹高兴而归,却只见那手举荆藤凝望他去时方向,如今已成石像的妻子。她手中的荆藤又嫩又青,还发出了新的枝条。大禹上前呼唤着心爱的妻子,泪水落大石像上,荆藤霎时间开出一朵朵金黄的小花儿。为了纪念妻子的心意,大禹就给这荆藤花儿起名叫“迎春花”。
兰花走在弯曲高低的道上,觉得异常的熟悉和亲切。仿佛她就是从小生长在这里,曾经在这些道上来来回回地走过千百遍。也许是兰老爷辞官后的那段时日,在她耳边叨念得多了,才有这般奇怪的感觉。
刚转出一道坡,欲再找路人询问,传来小孩的说话声:“打他,打这个外来的小叫化,看他还敢猖狂!”
一堵围墙下,四五个衣裳褴褛的小男孩,都在十来岁左右,围聚在一起,挥舞小胳膊和小拳头,一边叫叫嚷嚷,正打架打得起劲。
兰花笑了一笑,心想这些小孩子大约又在顽皮了,欺负弱小。本想直接走过,无意间一瞥,隐隐见到那抱头躲闪的小身影,既不求饶,也不呼痛,只顾闷声挨打。她不禁起了恻忍之心,抬高声音叱道:
“都给我住手!”
几个男孩见有大人出头,衣着不凡,不敢再造次,又招呼了几拳,然后一哄而散。被打的小男孩抬起头,一张乌青眼肿的脸,两管鼻血长流。他毫不在乎地用袖子一抹,正眼也未瞧她,爬起来就走。
兰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小屁孩,倒也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