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冥主峰后山上,照心溪流水潺潺,暖风中花香淡淡,日暮西斜照残影,白莲无奈情意暗。白度实在看不下去她一脸哀怨一瓣一瓣地拔着无辜的花朵,真替花仙同情。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白莲咬牙切齿,抽出白度,似打了鸡血般激亢问道:“那个勾引我师父的妖精什么来历?”
“你这么凶圣尊怎么会喜欢你?看看人家,大家闺秀,名媛淑女……”
“不想被撕烂就闭嘴!”
白度奴奴嘴,识相闭嘴,白莲却又不高兴了,“你倒是给我查啊!”
白度哀叹一声,挑重点老实交代:“蝶蛹儿,蝴蝶仙,圣尊众多爱慕者之一,也是当今上仙之一。人家暗恋明恋圣尊几百年了。”
“你是想跟我说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么?”白莲嫉妒了。
白度跟了她十年,也算了解她,何况她脸上写着大大的“吃醋”、“心痛”几字,多少也是心疼这个孩子的,“小白莲,圣尊对你的教育方法正是希望能改变你的脾气,你这样动不动被情绪牵引,如何驾驭魔心?你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白莲静下心思,再抬头时眼里已经平静不少,“你说得对。”她淡然一笑:“呵,我还不一定活得了多久,师父有人陪,再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也走得放心。”
“你怎么就突然消沉了呢?”白度又是无奈叹息,“你要学会控制你的情绪,而不是被情绪控制。你明白吗?”
“你们在聊什么?”一把低沉男音插进来,便看到奴涵御风而下,站在他们面前。十年改变了白莲,亦改变了奴涵,如今他已是个八尺男儿,声线低沉浑厚,举止优雅稳重。此时他身着劲衣,墨发高束,背在身后的手正握着剑,显然刚刚练剑结束经过。
见到奴涵,白莲的委屈相又浮上面容,“奴涵,师父逼我嫁人,他不要我了。”奴涵一直是白莲最铁的哥们,无话不谈。
“成亲?很好啊!成亲可好玩儿了,我都在随冥待腻歪儿了。”
“又不是你,你当然说好玩。”白莲没劲极了,撇撇嘴,再度埋头拔花瓣。奴涵的话在她脑海中过过一遍,灵机一动,对了,成亲这理由可以让她光明正大离开随冥寻找五境!但是……她真的必须嫁给不认识的男人与他同床共枕生娃娃吗?那太可怕了!如果不成亲,她不过只有偶尔几天能借口与师公出游的时间寻找五境,实在不方便,何况她不知道何时能凑齐五境,而师父又能坚持多久。白莲眉头一会紧皱,一会舒展,径自想得不亦乐乎,这会儿,她已经做好决定了,兀自点头笑得灿烂,看得奴涵和白度莫名其妙。
“丫头!”
“啊!啊?”白莲回神时,眼底一片清明,收回白度,向奴涵告别,匆匆上竹林向师公禀告计划。
她决定先答应亲事,等成亲之日见到新郎了,再跟他商量只要夫妻之名不要夫妻之实。到时候她成了北湖少夫人,便多的是时间外出寻找五境了!秦筠笑她想得单纯,白莲笑而置之,大不了允许他娶二房三房,如此只赚不赔的买卖,谁人不会心动?
之后她又找到秦梓恒,答应亲事。
那时秦梓恒正在书房写字,听到她的话,写字的手轻微停顿了一下,刚劲的字迹上多了一点累赘的墨水。
秦梓恒讶异于她的突然转变,最后,还是应她要求,婚礼一切从简,前前后后不过准备了十天,便很快举行了。
随冥上仙嫁徒弟,轰动六界,但白莲不愿把事闹大,所以随冥不宴请宾客,连布置亦是草草打发,连带着,她还不愿北湖那边铺张浪费,为此北湖掌门北湖轩很是不痛快,毕竟他堂堂北湖上仙娶儿媳妇要的是风光、逞的是面子。最后还是温文尔雅的北湖枭珂出面说服自家父亲。
北湖枭珂,年二十,生于安乐,长于富裕,不曾吃过苦,所以长了一副书生模样的尊容,为人稳重彬彬有礼。这会儿,他正应长辈之命,带领一队迎亲队伍前来随冥娶媳妇儿。
红灯笼高挂,红绸随风飘,喜乐起,人人笑脸盈盈,一派喜庆祥和之色。白莲凤冠霞帔,透过薄薄的红色头纱看看秦梓恒,他万年如一日的从容淡定,从脸上表情看不出他是喜是哀。白莲记得他说过他是无心之人,他是真的无心吧!只是那一个个甜蜜的吻,她不愿相信是男人本色使然。
秦梓恒对她伸出手,白莲痴痴的看着他,交出自己的手,仿佛新郎是他。冷冰冰的大掌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无情地牵引着她走向北湖枭珂……
白莲终于佯装不了无所谓,埋下头躲在头纱下偷偷掉泪。她听不见秦梓恒说了什么,又或者他什么也没说,左右是他要将她嫁出去的,左右他是不会反悔留她的。
秦梓恒将她的手交给北湖枭珂,抽离的时候,白莲反射性抓住他的小拇指,三人怔了怔,北湖枭珂淡然一笑,打圆场道:“娘子莫紧张,为夫断不会趁师父不在欺负娘子的。”
众人哄堂大笑。
北湖枭珂的手暖暖的将她整个小手包裹住,她却更留恋于秦梓恒冰冷的手,哪怕冻伤她也愿意。仙家没有过多礼仪,嫁与他人白莲更没有心情过什么礼仪,她也不带嫁妆,唯一带走了秦梓恒送她的白度,以及西雨和西雨流苏上的埙。她就这么由北湖枭珂牵着手坐进花轿,一行人一路奏乐欢欢喜喜御风离开随冥前往北湖……
迎亲队伍如静止不动,却以风的速度急速前进,轿外喜乐奏得欢,轿内白莲肆无忌惮哭得稀里哗啦,以至于花轿突然停下,乐声戛然而止不自知。鸦雀无声的半空中,白莲的哀嚎声倒显得惊天地泣鬼神。新郎以及他的迎亲队伍皆皆愣住。白莲后知后觉止住哭声,以头纱擦眼泪擤鼻涕之际,北湖枭珂正好掀开帘子欲关心关心她,却不料被她的形象饱受惊吓。
白莲亦吓得不轻,刚刚盖着头纱没心思注意看他,这会儿面对面,她可看清楚了,这货可不正是她的顶头上司么?“段枭珂!”
男子明显一愣,随即绽开明媚微笑,纠正道:“为夫姓北湖,不姓段,娘子记错了。”
眼前这身着新郎服的男子长眉入鬓,貌似潘安,眼若明星,颜如敷粉,薄唇笑意张扬,比之三十几岁的段枭珂更嫩、更俊,美得好似整过容般不真实,可他明明就是段枭珂!“老大,你怎么也穿了?我就觉着那书坑爹!”
“娘子你说什么?”北湖枭珂一脸莫名其妙,但他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是直接伸出手将她从花轿中拽出来。“我们遇上麻烦了,你跟在为夫身后,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