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这个需要做开颅手术的听神经瘤病史,那真是有历史了,但是长达几年的治疗一直不对症,所以直到发现脑瘤时,也就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是最起码的,可如果连病因都找不到,哪医治怎么会有效果呢?歪打正着的事毕竟是奇迹。
我最早发现一侧耳鸣,是在03年春天。在山东出差,头挨到济南千佛山宾馆洁净的白色枕头,却听到耳边嘶嘶的声音,像蝉鸣般吵扰,挥之不去,捂上耳朵照样不能将噪音阻隔,翻来翻去难以入睡。我坐起来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拉开窗帘看着黑暗中静默的千佛山,什么也没有。那耳畔到底是什么声音呢?宾馆显然不会养着鸣蝉,何况春天也不会有蝉鸣。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也许是办公室的针式打印机发出的噪声遗留?
第二天一进在济南出差办公的地方,我找遍办公室,遗憾地发现压根就没有针式打印机,可是耳边的声音还是一阵一阵萦绕着。看着楼下马路上穿流而过的车辆,车轮和路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几乎不可能传到这高楼来啊,看不见、摸不着的恼人噪音让我心神不宁。济南的同事非常热心地带我去了济南人民医院耳鼻喉科就诊,医生检查了耳道,没发现任何异常。问我是否最近受过外伤,当然没有,连摔跤都没有呢。那就是“耳鸣”,也许是因为乘坐飞机引起。我出差坐过很多趟飞机,以前怎么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我使劲回忆也想不起在飞机上有遇到气流之类导致耳鸣鼻塞的经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耳鸣”这个词,虽然我觉得很烦恼,心想应该好好治疗,别一直这么耳根不净,但熟人介绍的医生开了几元钱的药就打发我们走。我一看除了维生素B1,还有我久违的谷维素。看医生的态度和开的处方药,好像是不值一提的小毛病,那就暂且忍忍吧,没准过几天就好了呢。
出差一个月,行遍齐鲁大地之后回家,我发现耳鸣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耳朵里的音乐会除了有蝉鸣声、虫叫声,也会有流水叮咚声,或者火车隆隆声,变着花样上演,万籁俱寂的夜晚这些声音显得尤其清晰。幸亏我是睡眠特别多也特别沉的人,所以耳鸣虽然影响睡眠,但影响有限。廉价的维生素小白片看起来不是灵丹妙药,我还是得抓紧治疗为好。
我第一个就诊的当地医院是解放军总医院,实力雄厚,服务态度也比较好。看起来慈和的耳鼻喉科老太太一听我说耳鸣,没多说什么,就告诉我耳鸣不治愈会导致耳聋的,给我推荐了德国进口药,三针需要近千元。价格是贵了点,但想想耳朵可是大事,还是一咬牙就开了药。心想这么昂贵的进口药应该很灵吧?受老公影响,对严谨而死板的德国人的产品我们一向是推崇有加的。三针进口药打下去,就像打了三个水漂,连个声音也没听到,当然,耳鸣的声音还在。我这下是没脾气了,进口药都无济于事,那就听之任之呗。
耳鸣声成了只要我醒着,就会如影随形伴我左右的伙伴,而且不知不觉从一侧耳鸣变成双侧耳鸣,这下倒对称平衡了,绝对是环绕立体声。尽管我的耳朵其实分辨不出来重低音、立体声的音效被老公嘲笑过,但在两侧耳朵里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声音,我还是能听出来环绕效果的。耳鸣当然会让我心烦意乱,可是毫无办法。你挥出一只手也许可以拍死一只蚊子,也许可以一手遮天;伸出两只手也许可以捂住不想听的声音,可是你能捂住耳朵里面的自来声吗?
这期间我吃过西药,看过中医,也上网查询过最新科技成果。不用费劲,我默认的新浪首页最左上角头条广告就是“耳鸣鸣起来真要命”,竟然在“让女人满足视频”之上,甚至盖过了房企品牌价值揭晓。不知道是耳鸣过于普遍,还是“28天恢复听力健康的耳鸣康复仪”更为神奇。可见耳鸣是常见病,却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给了江湖游医巨大的行骗空间。在分析了数个祖传秘方之类后,我不得不笑着安慰自己不用上当,几乎已经放弃了治疗。我也吃过银杏叶片之类营养神经的药品,虽然看起来也不完全对症,但看在我对优雅如扇的银杏树叶心存好感的份上,就吃几盒医生开的银杏叶片吧,滋养一下我脆弱的神经,也增加一些他们的用药提成,滋润一点他们的生活。
再次常跑医院却是因为有了新的症状—面麻,伴随听力下降,不得已变成医院的常客,被医生诊断为“面麻、面瘫”。从针灸到拔罐,从理疗到按摩;喝过中药,打过针剂,每天像吃盐一样吃维生素从A到E片;拍过X光片,做过CT检查。十八般武艺几乎上全了,但是症状却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