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显是说给罗温游见的。他二人本还想再劝一下,但听柳无笙的意思,他已经认定了这人做的决定已经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柳无笙这么认定,那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
罗温游见不敢多言,只好互换了个眼神,果不其然各自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无奈。
“走吧。”罗温无奈对乔兮水说道,“如果撑不下去了,就说一声。”
“你好好想想。”游见也多劝了一句,“你这样反倒更危险。”
乔兮水正咬着牙忍着痛,朝前走了一步,瞬间觉得整条腿都炸了一下,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咬得牙根疼,硬撑着道:“我没事,走吧。”
他们到了山门那头的时候,那处已经被砸成了一片废墟,石头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有不少顺着长阶掉下去。原本挂在高处的、黑底金字写着清风两个字的牌匾被暗雷劈成了两半,凄凄惨惨的掉落在地上。
安兮臣站在一堆石头堆成的小石堆上头,手里的沉殃剑电惊雷绕,表情不是很好看。
他面前站着方兮鸣,方兮鸣仰着头眯着眼抱剑看着他,一点拔剑的意思都没有。
乔兮水一看这场面就知道了。估计是方兮鸣说到做到,真的找他来谈了。
“你抽什么疯。”安兮臣沙哑嘲讽道,“脑子遭门夹了?”
“随便你说。”方兮鸣淡然无视他的挑衅意味,偏偏就不上他的钩,道:“回答问题。”
安兮臣冷笑道:“没有那个义务。”
“又不是什么多难的问题。你要是没听见,我就重复一遍,你当时因为什么成了魔修。”
安兮臣颇有些不耐烦:“我都说了……”
方兮鸣知道他要说什么,伸手打断道:“走火入魔成不了魔修。”
“……”
“你也不是那种心绪不稳的人。”方兮鸣平静道,“你也不是那种会突然发疯欺师灭祖的人,我们的重点一直以来都被你带跑了,只记得你发疯欺师灭祖,谁都忘了追究原因。”
“为什么,安兮臣。”
方兮鸣直勾勾的盯着他,他坐在掌门位子上没多长时间,却已经有了一股气场,神色不怒自威。
“回答问题。”他说,“因为什么。”
好一阵沉默。
安兮臣沉默了很久,在这默然之中,他的眼中和空气一同渐渐冷了下来。
在明知的死亡面前,他已经懒得再去挣扎了。
都快死了,死了之后管他万人唾弃还是众人沉痛为他哀悼,也没那么多区别。
倒不如做个恶人死掉,这样谁也不会悲痛。他死之后,他们会急着面对曲岐相,很快就会将他忘记,谁都不会记起他的死,谁也不会察觉不对劲。
这样就行了。
于是,安兮臣开口说:“因为走火入魔。”
方兮鸣倒是没沉默,冷笑一声,说,“你还真执拗啊。”
安兮臣被他搞得一阵不舒服,皱眉道:“有什么可笑的。”
“没什么可笑的。”
这次是池兮空,她走上前来两步,比方兮鸣更狠,她直接把手中的细剑扔掉了。
“有些事情仔细想想,确实很不对劲。”
安兮臣沉默。
“你从小天赋异禀,现在也是。有些时候明明能痛下杀手,你却偏生留了一命给我们。”
“今天我把命给你……”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那些细微的惧怕忽然一扫而空,眼神猛地坚定了下来,高声说,“拿沉殃来取我项上人头!”
安兮臣一愣。
又听当啷一声,他偏头一看,方兮鸣竟然把清风门历代掌门相传的落清剑扔到了地上,一双如狼似的眼睛盯着他,也道:“来取。”
安兮臣:“……”
乔兮水在一旁看的都替安兮臣无奈。
他自然是不会真的取这两个人项上人头的。方兮鸣是曲岐相钦点的容器,池兮空是他亲师妹,他自然是能不杀就不杀,清风门中能多留一命是一命。
但这两个人铁了心要验证他是不是真的是个失心疯,验证的方法竟然是他能不能真的痛下杀手!
真是狠起来自己都敢拿来做赌注!!
安兮臣似乎死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诚然他可以真的下手,方兮鸣应该会给自己留了一手。但方兮鸣这人做人做事都太绝对,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说不定还真没给自己留后手,完完全全是在赌。
安兮臣不能冒这个险,他怕方兮鸣真的被他杀死。方兮鸣是曲岐相的底牌,也是他的底牌,绝不能出事。
方兮鸣和池兮空的视线死死地缠绕在他身上,不知如何是好的安兮臣表情微微有些扭曲。
怎么办?
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看上去自然点?
变故在此刻陡生,忽然有一柄剑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明火缠身,朝着安兮臣冲了过来。
“安兮臣!”突然出手的正是火修苏无霖,他撕扯着嗓子红着眼睛朝他大喊,“你这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给我下地狱去吧!!”
那柄剑朝安兮臣冲过来的那一瞬,安兮臣扭曲的表情忽然缓和。
他面对着苏无霖的杀意,心里只有三个想法。
第一个:太好了。
第二个:妙极了。
第三个:谢谢您。
作者有话要说:呃呃呃呃呃呃呃呃(无意义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