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做东西,让姓方的知道了,你还活不活了?”
乔兮水明白他在说方兮鸣,剩下的话一下子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方兮鸣这人为人坚决果断,爱憎分明。因为亲眼看见安兮臣噙着笑将林泓衣抽皮扒骨,导致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嫉恶如仇到了偏执的地步。
这些阴影倒是后来渐渐被池兮空用爱感化了,但是现在估计正是鼎盛期。他对魔修相关的事情恨得牙痒痒,对安兮臣更是憎恨入了骨,拔都拔不出来。
若让方兮鸣知道自己对安兮臣好,估计脑袋都会被他拧下来。
安兮臣见乔兮水不说话便笑了。
他将手里的梨花糖吞药似的生吞了下去,丝丝甜味在喉间如流星般一划而过。梨花糖是清凉的甜味,但安兮臣却觉得糖块在嘴里烫得厉害。
他此生都没受过别人的好,这一年里更是堕在深渊里沉沉浮浮,周身连块能抓着的浮木都没有。
既然没有浮木,安兮臣自己就成了一块浮木。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沉浮,每日自暴自弃的发疯。反正没人需要他。他一直都这么想着,撑过了这一年——无所谓了,没人期待我活着。
如今这几块糖却像划过浮木的星火。虽及时止住了腥甜的星火去燎原,但浮木上却被燎出了焦黑的痕迹。
安兮臣听见乔兮水问他:“甜吗?”
“不甜。”他说,“苦死了。”
“放屁,你吃糖跟吃药似的,能尝出味来才怪。吃个糖而已,又不是逼你喝毒药,那么急做什么。”
“……没区别。”
乔兮水正还要再给他掏些糖出来请他细尝。闻言却一愣,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什么?”
“……没什么。”
安兮臣说罢,抿了抿嘴角。转过头去看着乔兮水,眼中复杂情愫痛苦相互交错,两池血海绞成翻涌的无边苦海。
乔兮水被他的眼神吓得愣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安兮臣见他眼神惊异,又强撑着笑了笑,垂下眸去,不知在想什么。而后又抬起头,看着今夜无星也无月的苍穹。
他袖中窜出丝缕魔气,遵从主人命令,冲向乔兮水那边。
——明月已经升的很高了。
乔兮水那头咚的一声,安兮臣看了一眼,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在夜色下睡得死沉死沉,恐怕第二天得日上三竿才能起来了。
只有四周寂静下来的时候,安兮臣才能松口气。
这些年都是这样。他孤独惯了,凭空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给他糖为他烦恼,单是受宠若惊早已形容不来。
——对,“凭空突然冒出”的人。
他知道这不是乔兮水,乔兮水在那天死了。
被他亲手杀的。
不知怎么就莫名的又活过来一次,他准备再杀一次的时候,乔兮水叫了他师兄。
——那个乔兮水,叫了他师兄。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安兮臣在清风门待了十余年,认识了乔兮水十余年,他清楚明白乔兮水绝不会。
乔兮水绝不会做的事情,他都做了一遍。
于是他问:“林泓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