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垂下眼,只能看到静止的泪痣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她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说话的嗓音淡淡,听不出情绪:“上面下了命令,要求五条协助夜蛾老师,尽快将夏油逮回来,以及其他任何咒术师,只要发现叛逃的夏油,可就地处刑。”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愣愣地看着硝子:“夏油君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硝子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很轻地嗤笑了一声,“那两个人啊,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看明白了,有时候又发现根本没看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以后要是能碰见夏油,直接问问他好了。”
外面已是深秋,落叶打着旋从枝头飘落,目之所及,皆是萧索。
就在当晚,我从梦中尖叫着、满身冷汗地醒来。
即使已经睁开眼,眼前依然反复回放着梦境里的场景。被搅碎的残肢,高高喷溅向天空的鲜血,自相残杀的两个大男孩固执地不愿意后退,被埋伏在旁边的咒灵偷袭,一口咬掉了大半个身体,只留下孤零零的上半身,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倒下来,摔在冰冷的地面。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么强,一定不会遇到那个场景,我是在杞人忧天,是灰原的死带给我的阴影在作祟。
我不停地深呼吸,安慰着自己,可发颤的一双手始终都无法安静下来。
那一晚,我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到远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都没有再睡着。
“硝子,你说夏油杰和五条悟真的打起来的话,会怎么样?”
清早的餐厅里,我问旁边眼下青黑、显然昨晚和我情况差不多的好朋友。
“如果是以前,他们俩打起来差不多五五开吧,”硝子用筷子戳着餐盘里裹着豆沙的团子,回答,“至于现在……夏油早就打不过五条了。”
这一刻,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曾经那么要好的两个人,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在渐行渐远了吗。
得到答案的我,还以为自己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差不多的觉了,结果不过刚刚阖上眼两个小时,我便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了。
这次,我梦到的竟然是硝子的死亡。
不等我继续安慰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天,我渐渐连两个小时都睡不上了。我先后又梦到了七海健人、夜蛾老师、山田先生、九十九由基、甚至是那个在横滨街头惊鸿一瞥的绷带少年的死亡。
不管是正方的,还是反方的,亦或是中立不相干的,只要在我脑海中留有印象,统统都会以无比惨烈的方式在我的面前死去。
直到最后一晚,梦境里,我看见自己站在空旷的大街上,四周茫茫一片,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在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离我而去了。
和前面的那些夜晚都不同,这天,我是哭着睁开眼的。
朦胧中的视线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我的床边,蓝眼睛剔透如上好的宝石,白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我们久久对视。
然后五条悟弯下腰来,擦掉了我脸上冰凉的液体。
他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纸袋子,放在了我的床头旁。
“这是护照,还有明天的机票。”
白发大男孩的声音清朗好听,一如既往,他说:“别待在日本了,桃酱,回华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