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是必然要走的,回也是不能再回了,阮明姝心里清楚。
只是她没想到,离开时倒不是她偷偷摸摸逃跑,而是老太太亲自派人遣她走。
那天正是二月二十二,殿试放榜。
因前些日她已知道爹爹已经过了会试,录为进士。而殿试按惯例,是不黜落,只排定名次的。也便是说,无论殿试如何,只要不犯大忌讳,惹得圣上不悦,总归都是进士,她爹算是熬出头了。
恰外面飘着冰雨,阮明姝便未出府,只呆在屋里等消息。饶是这样,仍有些忐忑,手炉一遍遍,教她频繁放下又握着,都渐冷了。
幸而绿绮跑来报信时,带的是好消息。
“咱家老爷,圣上钦点的二甲第二名!”她整张脸都飞扬着,神气十足,恨不得跳起来大声喊几下叫人都知道的样子。
阮明姝轻舒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淡淡笑意。
这段日子,她有意不回家,便是顾及着父亲还要科考,她知道若见着父亲,又免不了争执吵闹,两败俱伤。现在他既中了进士,不仅娘亲九泉下可安心,她也能放心回去同他谈谈。
有些事情,说了未必有用,但总要讲清楚。
“知道了。”她对绿绮说,“我明儿回家一趟,你们今日先好好庆祝庆祝。”
她这话刚说完没多久,老太太便派了人来,请她过去一趟。
老太太消息快,见?到阮明姝,先恭喜她父亲高?中。
阮明姝知道老太太对他爹印象并不好,因而道?谢时,微微有些窘迫。
“这便好,这便好,”老太太喃喃道?,“我也安心些。”
阮明姝抬头望向她,一时不知何意。
老太太面容有些疲惫,精神不如以往。她招了招手,银兰便将?一笺信封捧上,双手递给阮明姝。
阮明姝接过,不必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我在上面按了手印,”老太太叹了口气,“这样便是渊哥不答应你走,也不能不顾我的脸面,强要你回来。”
阮明姝唇角颤了颤,挤不出笑容,只能点点头:“谢老太太开?恩。”
“你走后,我们家会对外面放话,说是因你一直未有身孕,被我们打发走的。”老太太看着她身形纤弱,落寞站在阶下,心中有些不好过。
“这样一来,你也容易另寻好人家。你爹爹现下中了进士,还是二甲前头,很快便会授官。你模样生得好,又会做生?意,日后也不必愁嫁。”她继续说着,安慰阮明姝。
阮明姝勉强笑笑,一时无言。
“车马已经叫人备好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吧。屋里头的东西,有想要的,都可以带走。”老太太叹了口气,“等太阳落了,悄声回家罢。”
“是。”阮明姝最后一次,认认真?真?给她行了个礼。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老太太又觉脑后也有些发疼,强打精神问阮明姝。
阮明姝摇摇头,想了一下又道?:“谢谢老太太,能遇到您、遇到将军,是小女的福气。”
老太太长叹一声,轻轻阖上眸子,银兰立刻上前替她按揉舒缓者?额角。
“渊哥儿总要娶妻的,他要是往你那闹,你得劝劝他。”
阮明姝滞了一下,却没点头,只躬身道:“老太太保重,安康万福,小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