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昭一言难尽,皱着眉头走到那人身边,确定人还活着,略微放了点心。
他将两指按上那人额顶。
《云笈七签·轩辕本纪》中载,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黄帝令白泽以图写之,作《祝文》,于是人可以“名”震慑驱避诸鬼神。
这便是最早的“言灵”。
华国民间素有“一字压一鬼”的说法,认为对于鬼神之类,知其名,则可破,即所谓“呼名则吉”。
但天下鬼神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精怪图》存世也只有残卷,要想快速分辨出上身的鬼神究竟是哪一种,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连昭思虑过后,在云中子简单粗暴的制敌手段的启发下,也选择了一种简单粗暴的驱鬼言灵。
他对那人念了一个短促的音。
这种发音很陌生,是云中子不熟悉的语言体系,听起来就像是“gi”。
幽蓝色的小字飞进那人眉心,云中子看到这倒霉蛋身上钻出一团模糊的东西。这团东西将它后方的空气映衬得扭曲,颇为类似在高温的夏天看靠近柏油路面附近的景物时的样子。
不过云中子还没看清楚它的长相,这团鬼就消散殆尽。
他问连昭:“这样就行了?”
连昭点头。
云中子精神骤松:“哎,幸好有你专业对口!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以前都只是听师父口头讲讲……”
“……”连昭很想说他们杂修跟这个也并不对口,但想到云中子刚才面对鬼物的表现,他又觉得跟物理系的比起来,可能杂修还算对口的。
然而这事儿实在还没完。
云中子将撬棍扛在肩头,打量着地上那人,腹中思量绕了九曲十八弯。
他打算直截了当问连昭:“它——”
“你们……”
不远处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
云中子和连昭同时警觉扭头,朝声音来处望去,神色严肃,眼神警惕。
那是一个碰巧经过、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的路人。
路人指指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又指指手持不可名状棒状物体的云中子和凶神恶煞的连昭。
路人缓缓问:“你们……?”
“啊,我们是在拍电视,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云中子反应极快,眨眼间就换成温和亲善的笑脸。
他不确定这人看没看见他先前用十万伏特和电墙的样子,所以用了个最模棱两可的说辞。
他指指学校的方向,面不改色胡扯:“摄像机就在那边,不信你看……”
可惜那人只用余光狐疑瞥了瞥远处,并没按云中子预想中的那样直接扭头去看。
本来准备趁机给这人也来一闷棍的云中子:“……”
路人盯着他俩,审视的眼神锐利且充满怀疑。
“我没看见什么摄像机,但我刚才明明看见你们当街行凶,两个人一起残忍殴打这名男子……”他又小心分了眼神给地上那人一眼,“……喂,那边的小伙子,你没事吧?”
云中子:“……”
连昭:“……”
连昭不擅长应付这种事,肉眼可见四肢都僵硬了。
云中子也只有自己上。
他清清嗓子,收起笑容,换上一副可靠又正经的严肃表情,随后假做掏外套口袋的动作,把睚眦收好,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证件来。
他走上前,熟练将证件自路人眼前晃过一遍,似模似样认真道:“好吧,我们确实不是拍电视的。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们两个是便衣民警,这个嫌疑人我们已经追踪了他很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制服。你看,这人身上还有刀,把我衣服都割破了。”
连昭:“。”
干得漂亮。
他必须承认,云中子虽然驱鬼不行,但在本职工作方面,还真的挺靠谱。
于普通人面前掩盖玄学秘密,云中子临场的这份信手拈来和驾轻就熟,专业到叫人无比放心。
那路人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解释,表情一下子就迷茫了。
他瞧瞧诚恳又亲善的云中子,又瞧瞧连昭。
连昭竭力绷着一张不苟言笑的可靠脸:“……”
别说,还真有几分武警的气势。
路人摸摸下巴:“你们真是警员?”
云中子和连昭用力点头。
路人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挺直身板。
“我没见过你们,你们是哪个区的?归谁管?我接到报案,说这条街的路灯无故故障,一过来就看到你们两个在殴打市民。”
云中子:“……”就很僵硬。
连昭:“…………”
他错了,垃圾学生会就没靠谱过。
那警官一看他们脸色,哪还能反应不过来?他嗤地笑了:“办.假证,还冒充民警?当街殴打无辜市民?”
云中子却笑不出来:“警察叔叔,你听我们解释……”
“把人抬上,跟我去所里解释吧。”
……
两名在读大学生,喜提派出所一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