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确实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所以即便顾季长再问,也问不出有用的线索,便也只能作罢。
苏落其实对李谦是有些心疼的,但这心疼中更多的是气愤。这个人真的是无药可救,总也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别人,而自己没有半点的问题。
他最大的问题,便是懦弱和不敢面对。
如若,李谦在最初的时候能够坚定本心,知道自己因何习武,而非为了习武而习武,那么后来的那么多事情,他便也不会遭遇了。虽没能遇到能够提点他一二,告诉他这世上的人最应该做的是他自己本身,而不是他人。那样的话,他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可是,世间没有后悔药,而他也不能重来。
顾季长其实是很担心京都那边的,可是他暂时还不能动。宸州城的事情显然是和京都有关系的,宋榭又被司雪衣带走。薛南风和白语尘他们也不知道在谋算什么,谁知道若是自己动一步,那些人会不会又懂顾霖和其母动手?可……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想了许久,顾季长有些坐不住了,于是起了身走到了桌边。
苏落凝眉,霎那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两眼呆滞的李谦,低声问道:“他……”
顾季长拿起忘月枝和未名笛收好,回头微微笑了,言道:“放了他。”
“放……了……?”
苏落狐疑,可看顾季长不像是开玩笑,也只能走到李谦身边去解了他的穴道,而后摆手道:“你走吧,爱去哪就去哪。下次要是再被我们碰到,你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说完这话,他拍了拍李谦的肩膀,扬了扬下巴。
李谦这会儿还在想之前顾季长和苏落说的话,听到二人要放他走,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他看着顾季长和苏落,眉头敛了敛,最后又恢复了呆滞,起身讷讷地往屋外走去。
顾季长眉头扬了扬,无声的笑了起来,神情却又几分酸涩。
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李谦神情涣散地出了客栈,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长夜漫漫,风雪小了许多,可仍旧有些冷。那种冷是渗入骨髓的。他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走着走着忽然蹲下了身去。
静谧的长街上忽然爆发出男子的哭泣声,很低,很压抑。似乎,他在将这些年心里的那些愤慨爆发,可是却又忍着不想让给他人知晓。
顾季长站在栏杆前,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眉头动了动,长长叹了口气。
这人生于世,很多时候在追逐其他东西的过程中忘记了本心,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每个人都应该是有性格的,可他李谦没有。
失去的那些,又何曾是被人让他失去的……
苏落走了过来,给他递过去一盏酒,声音清浅。
“顾家哥哥,你说李谦如果一开始遇到的不是那个人,那他的境遇会不会有所改变?”
顾季长侧头,微微笑了起来,缓声道:“遇到什么人确实很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自己,不是吗?就算他一开始遇到了我师父,能够得到我师父的指教,若是他的意志不够坚定,就算武功天下一绝,可他的心是空的,是没有方向的。那样,又有何益?”
苏落皱眉,可仔细想想他这番话,却又笑了起来。
是了,人是要有方向的。
那压抑的哭声持续了很久,最终消散在了风雪中。
顾季长替蒋明雀把了把脉,见他的伤势稳定,便与苏落交代了几句,让他帮忙照顾,盯着蒋明雀按时服药,不要到处乱走,这才趁着夜色出了客栈。
其实,顾季长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司雪衣,可是他走的很坚定。
或许,很多时候在别人迷茫的时候,顾季长永远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即便前头的路布满了陷阱和荆棘,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这才是人与人的不同之处。
顾季长一路往东面去,他记得回来时路过的那条路。天色很暗,雪始终没有停,路上的积雪有些厚,耳畔尽是风声,林子里静悄悄的,好似断了一切的生机。
黑暗中,宋榭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她茫然地四处望去,发现自己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她看不到光亮,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伸出的手在空中晃了晃,仍旧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