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雨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伤,神情很是平淡。
“顾公子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对吗?”
顾季长没有应她的话,在一旁落座,自己倒了杯热茶,浅浅啜了一口,却未放下茶盏。
李秋雨在他对面坐下,同样也倒了一盏茶,润了润略有些发干的嘴唇,笑吟吟道:“顾公子不必看到谁都觉得有嫌疑。我知道你在查女子失踪案,而这件案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我们李家。”
她略微停顿,轻悠悠叹了口气。盏茶放在了桌上,纤长的手指攀在了一起。
“对于此案,我早就有所耳闻。谢大人请顾公子和宋姑娘帮助,显然是个很明智的决定。但是,我要说的是……”
李秋雨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眼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我虽然不喜欢李秋成和李秋然,可是他们二人一个是我的兄长,一个是我族弟,我自小长在李家,对他们很是了解。我不相信这些事情……是他们做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坚定,可她的神色间却有些许迟疑。
顾季长微微一笑,盯着李秋雨的双眼,“杨夫人说这些话,我是信的。可是,杨夫人应该听过一句话。人,不是一成不变的。”
顾季长称呼李秋雨为杨夫人,是在提醒李秋雨。
李秋雨脸色微变,凝眉道:“这么说,顾公子是找到线索,断定此案是李家的人所为?”
顾季长笑的越发灿烂,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杨夫人回来的匆忙,不去拜见李老夫人吗?经此大难,李家众人慌乱,总该有人主持大局的,杨夫人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听到这话,李秋雨脸色越发的难看了。攀在一起的手略显得有些苍白,手背上青筋暴露。
顾季长饮尽了杯盏中的茶水,唇角噙笑,起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
李秋雨神色略有些慌乱,脱口而出。
顾季长驻足,略微的停顿后又朝前走去,声音洋洋洒洒。“这个时候,当然是去找我的夫人。”
夫人……
李秋雨愣在原地半晌,忽而有些羡慕起还没有谋过面的宋榭。
李家后院中,柳絮坐在堂前正在听李家人回禀先前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宋榭与李老夫人在屋内。京墨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李啸的伤并不重,只是些皮外伤。只是,他的内伤很重,损及五脏六腑,就算她医术颇好,李家又舍得花钱,也只能勉强抱住他三个月的性命。
李老夫人端坐在那里,面色凝重。听宋榭毫无掩饰的说完这些,她侧头,目光落在了床榻上,嘴角动了动,忽而痴痴笑了起来。
宋榭坐在桌前写药方,对于李老夫人的反应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京墨有些诧异,可她不是多话的人,便也只默默地收拾着药箱。
李老夫人今年已是七十二岁高龄,发丝花白,脸上布满了风霜。可她的眼神清明,脸颊上有着孩童般的红润。坐在那里,笑的有些惨烈。
许久,李老夫人止住了笑声,低眉看着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翠玉镯子,缓缓摇头。“他当年送我玉镯,说我性子温润如玉,端庄识理,李家夫人的位置,只能是我。”
宋榭的手略微一顿,墨色落入纸笺之上,晕染了一片。
李老夫人朝身边的婢女摆了摆手,“去,将香膏拿来。”
婢女面色一滞,急急道:“夫人……”
李老夫人叹息,“他人都要死了,还想用这镯子束缚着我吗?五十八年,整整五十八年,我在李家步步维艰,用心维护他的颜面,可他自从遇到了叶素,便对我再也没有半点的温情。”
婢女脸色煞白,看看李老夫人,又看看那边坐着的宋榭和京墨,欲言又止。
李老夫人见她站在那里没有动,索性自己取来了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窗前,将一个白瓷的盒子拿了过来。细腻的香膏擦在了手上,屋内飘着淡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