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婓的话,宇文涿没由来的笑了起来。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秦婓的脸上,眼中多了一丝异样的色彩。
这个女人,容貌艳丽,算不得倾城之色,可也是人间绝色。然而,古人有言“蛇蝎美人”,这四个字用在她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见宇文涿不说话,秦婓捏着帕子轻轻拭去嘴角的茶渍,动作轻慢,却又那般的好看。
“宇文公子先前所言不假。我喜欢顾季长,却不会将所有感情寄予他,也并不是非他不嫁。人嘛,心中总有意难平之事,有心慕之人,可人生一世并非全然都是情情爱爱。”
她微微停顿,抬眉看着宇文涿,声音略有些变化,娇艳的脸上似乎多了些不服气。
“自古以来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又或是拨弄朝局,女子便也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小知三从四德,礼义廉耻,习女红,相夫教子。可,并非所有女子都想着能够嫁的良配,她们心中也有家国抱负,也有鸿鹄之志……”
宇文涿始终没有打断她的话,好像也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秦婓低低叹息一声,看着宇文涿摇头,“你是不是也无法理解我为何会有这种心思?按理说,秦家只有我一个姑娘,且是嫡出,根本不用为以后担忧,长辈自会为我觅得良人……”
她笑了起来,唇角勾出一抹自嘲。
“或许,这便是所有女子朝思暮想的事情。但,我秦婓要的绝不是这些。我也想像前朝的女将军,可以领兵厮杀,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秦家……”
秦婓又摇了摇头,“秦家虽有些权势,可到底比不上你宇文家和顾家。我要为自己谋出路,要为秦家的人负责。我不想到了适婚的年纪,便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自己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管那是出于家人的喜欢,还是因利益。我想要的,顾季长给不了。”
顾季长是给不了秦婓想要的荣耀和身份,因为顾季长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秦婓很早之前就知道顾季长不喜欢自己,就算没有宋榭,嫁入顾家的那个人也不会是自己。
那年遇到顾季长的时候,她便清楚的知道这些。一个人对你有没有兴趣,是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的。顾季长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光,这便是对她的倾慕最好的答案。
可,秦婓不想就那么放弃了,即便那时候她还未到笈礼的年纪。她自小熟读兵法,又有秦家老夫人教导,自不会依附顾季长一人。这便是她投靠东宫的缘由。
在世人眼中,柳翎这个人或许没有什么建树,甚至还有些玩物丧志,可秦婓是个聪明人,第一次看到柳翎,就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听到秦婓说这些,宇文涿敛着眉头,没有出声。说到底,秦婓所谋和自己所图可谓殊途同归。两人处境不同,但为的都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他看向了秦婓,心中升腾起些许钦佩。且不说她将所有的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就她那份心机,也不是任何女子都能比的。但是,同样的他又有些畏惧。
这样的女子,显然不是任何人都能驯服的。他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能与她成为至交,那便只能疏远。
两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
秦婓也不知道今日是怎得竟将这些话说了出来,还是说给了心慕宋榭的宇文涿。可是,说出了这些话之后,她顿时觉得心中轻松了很多。
她暗暗叹气,或许生于深宅大院,玩弄权术的人注定没有挚交吧。宇文涿算不得是至交,可他们二人却有共同之处。这些话,宇文涿会感同身受。
“唉……”
宇文涿缓缓摇头,起身拂了拂衣袖,声音淡淡。
“你的选择,我作为局外人无从应答,也没立场去评判。也许,再过个几百年,又或是几千年,这世间男女的地位会有所改变,可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世道,男女尊卑有别。秦婓,你出身不错,相貌不错,知书达理,本可以幸福安稳一生的。可……”
宇文涿沉沉吸了一口气,略微一顿,又道:“秦婓,你选了这条路,却比你原来那条路更加的艰难。你应该知道,在京都那样的地方,锋芒毕露不是件好事。”
秦婓没想到宇文涿竟然会同自己说那么多的话,颇为惊讶,却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