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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义结金兰(1 / 2)


墓中本无光线,床头烛光又亮了一夜,到了燃尽,室中变得愈发暗淡,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两人方才醒转。

小龙女忽感腰间被人紧紧箍住,而后“嗤”的一声,臀上受了一记轻轻的巴掌。她顿觉心中一甜,回过头来,脉脉看着杨过。杨过盯着她美雪般的脸庞,邪笑道:“龙儿,昨晚不做得数,现在我可休息好了,咱们再来。”小龙女脸上泛起阵阵红潮,微声道:“昨晚都已经来过了,怎么今天还要?”她长了经验,不敢再笑他不中用。

杨过道:“昨晚哪能算数,小娘子,昨天成亲的时候还乖乖的,这就不听你夫君话啦?”小龙女娇腮欲晕,心想我是他的妻子,自然是要听他的话。这般思考之时,已被杨过抢上,他手上不停,嘴上更是不迭说着:“好个坏龙儿,昨晚你好神气么?我叫你神气,让你笑我…”

正是:

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

云雨一罢,两人虽都有些身乏,但仍是精神奕奕。小龙女方才受他真的滋润,快意无比,粉面微偎,倒在杨过的胸膛上,缓缓开口道:“过儿,你说咱们要是一辈子都待在这墓里,那真是…真是不知道有多快活呢!”杨过听她这般一说,也深觉有理,待要笑脸回话,却心想:“真要一辈子呆在这么?”

斗然间前世往事纷至沓来,一幕幕在心头闪过:为国为民的郭伯伯、似良师更胜益友的雕兄、为己终老一生的程陆妹子,痴痴呆呆的义父。他喃喃自语:“他们现在会在哪里呢,都还过得好么?现下距英雄大会还有年余光景,倒是可以和龙儿偷得这些日子的闲散快活。”他对他爱的那些人始终念念不忘,是以怀中虽抱美人,一颗心却早已飞到古墓之外了。

却说程英那日为青袍客所救,见他青年英侠,潇洒非凡,心中突突乱跳,宛如小鹿乱撞,早已为之倾倒,自己刚想要留下他吃顿便饭,那人却连声婉拒,转身消失在绿郁郁的树林中。

两人回到屋中,陆无双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已然看出端倪,她生性外向,此时哪里忍得住不说?顺手削了个苹果,边吃边说:“师姐,你很喜欢他是不是?”程英正整理几上的杂物,这时听她兀然一说,手上剪刀“锵”地清脆一声掉在地上,颤声道:“哪…哪有?”陆无双紧紧逼近:“别装啦,师姐,适才他走的时候你的表情我都瞧见了。咱们去找他好不好?”

程英被她说破心事,脸上不由一红,说道:“你…你别胡说!”转身就上了床,拿了针线做起昨日没做完的衣衫来。陆无双嘻嘻直笑:“师姐,咱们去找你的意中人好不好?”程英不答,过得半晌,腋下的针线皆已缝完,才叹了口气,幽幽想着:“天下太大,又怎么找得到了?”

两人在这树林中隐居生活,每日勤加练武,种些花花草草,养几只小猫小狗,倒也自得其趣,眨眼间便已过了年余时光。这日,陆无双从街上采买吃食回来,她见得程英仍在河边练功,便走过去笑道:“师姐,我听说再过得一旬,太湖归云庄有个英雄大会,那便是天下英雄都会去的地儿,你说你那情哥哥会不会去?”

程英止了运气,额头上微汗岑岑,脸颊火红,缓缓而道:“甚么情哥哥的,你这小丫头,净胡说八道。”陆无双知她面皮薄,便拉着她的手,左摇右晃地说道:“那好罢,是我贪玩,师姐,咱们去那大会好好看看怎么样?”程英听得此讯,自是十分欣喜,只是碍着面子不肯说,现在见她这么一说,便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不日,大宴期近,两人动身向东而去。陕西气候干燥,若不吃些水果梨子,这口中淡淡,喉咙便会隐隐发痛。现今两人乘船下江南,她们本就是嘉兴女子,虽然久居北地,但现在见得柳枝扬扬,水泊众多,如同回到家乡一般,自是心情舒畅,欣喜不已。

上了岸后,两人买了两匹良马,一奔一驰地赶往太湖。行得十几里路,天色渐暗,马困亦人乏,又前进了两里,找个行人问了,才知此地离那归云庄不过一个时辰路程,便即找到一家客栈歇脚,当晚无事。

翌日,两人起得甚晚,不曾吃的早饭,腹中空空如也,便携手一同下楼,待要吃些江南美食。陆无双行到梯尾,抬头要找个座位坐下,忽见右首坐着一个红衣女子,两边分别拥着两个少年。只见她身穿淡红罗衣,颈中挂着串明珠,脸色白嫩无比,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陆无双自付青春美貌,猛见得眼前这个似乎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女,不由得吃了一惊,就连程英也眼角一动。

两人拣了她右侧第二桌双双坐下,招呼小二来点了几碗这的招牌菜。少顷,一盘不知什么美味端上桌来,菜还未到,味已先至。陆无双斗觉鼻间香气四溢,萦绕不绝,正闻着,菜已到了面前,赫然一看,乃是一条小鱼。其时正值春季,这塘鲤鱼乃是时鲜的紧俏货,前脚刚捞上来,后脚便叫厨子简单地清蒸,根本无需多少调味,便能使人回味无穷,大呼绝妙。

她食指大动,便要拿起筷子夹上一口,只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响起:“小二!我们比她们先来,为什么她们的菜上得比我们还快!”陆无双因声寻人,见得竟是先前那个美貌女子,不由吃惊更甚。

那小二道:“姑娘,你点的是湖熟鸭,自然要炖的久些才能入味。”那女子秀眉微蹙,又厉声道:“那她们点的什么,怎么这么快?”小二未答,女子身旁两人却先附和道:“是啊,哪有给后来的人先上菜的,你是不是故意耍我们?”个子稍大的那个提起马鞭,作势要打。小二见状,忙侧身躲了,知这几位是惹不起的主,便连连作揖,到后厨催去了。

众人见她年轻漂亮,皆以为是个文静乖巧的少女,未曾想竟如此刁蛮任性,本盯她直看的此时也不敢再看,都缩回头去吃自己的饭了。陆无双也不禁心生厌恶,刚准备收回目光,却和那人双眼对接,两人均是一愣,随即那美貌少女朝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又埋头继续等起菜来。

陆无双自非程英这般好脾气,哪能受人欺负半分?匹手夺起腰间长剑,当即要站起身来质问,行到一半,却被程英死死拦住,不断朝她使眼色。那女子瞥向这边来,眼中大有得意之色。陆无双“哼”了一声,又重重坐了下来。

吃了一会儿,屋外传来阵阵嘈杂:马蹄声、争吵声,还夹杂着物品倒翻的响声。须臾间,四五个蒙兵拥着两个人物冲进店来。左侧立着一个秃子,显然是个藏僧,身材甚是高大,比身旁所有人都至少高了一个头,但形体匀称,颇有些瘦,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面目端正,十分中带着七分书卷气,却另有三分狡黠。

众人坐着瞧不到那高大藏僧生得什么模样,待到这队人马尽数坐下后,才见其庐山真面目:颧骨高耸,脸颊深陷,典型的藏人长相,一见之下,顿觉凶恶至极。程陆二人皆自心惊,左首女子和两个少年也颇感威压。

店小二哪里见过这番阵势?当即躲到后院不敢出来,却被一个蒙兵单手就揪了出来。只见他悬在半空,颤颤巍巍地陪笑道:“兵爷,吃…吃点啥?”那中年男子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手中把玩着筷子,似笑非笑地对他道:“牛肉二十斤,羊肉三十斤,再提二十坛酒来。”

小二带着哭腔道:“爷,这牛肉自有二十斤,酒也管够,可小店羊肉已卖得…卖得七七八八,实是没有三十斤。”那蒙兵虽不懂汉语,但见他脸上神色犯难,便一巴掌打了上去。这一掌他由身后挥来,气力抡圆了,眼看就要打出人命,却见他忽地厉声大叫,面容狰狞,跪倒在地,那小二得以脱身,竟是头也不回地朝屋外狂奔而去。

在座的中原武人原先见了蒙古人欺负小二,虽个个愤懑不已,但自知技不如人,都不敢作声,只顾埋头吃菜,浑若不见。此时奇变斗生,厅中皆相互愕然,纷纷向那蒙人看去,却只有近处的看得清楚:那人手掌已被一根筷子径直穿过,血肉模糊,惨叫不止。

这自是程英出的手。二人一路上见得蒙古人四处烧杀掳掠,强抢妇女,早已怒火冲天,现下见了蒙古人在南宋地界居然还敢如此猖狂,便不由分说抓起一只筷子,使出黄药师嫡传“弹指神通”向他打去,这一击劲力颇大,便是打在野猪头上也是当场毙了,但她终是善良,只废了他一只手掌。

那中年人看得分明,却仍按兵不动,先命令手下将受伤兵士扶起治伤,再回过身子,朝程英笑道:“小王今天当真艳福不浅啊,没想到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呦,这边上还坐着一个,二位娘子,只要陪我一晚,我便不与你为难,如何?”陆无双听他嘴上杂碎甚多,“呸”了一口,骂道:“死狗才!休得胡言乱语,看你姑奶奶的剑来!”拔出剑来,抖了两个剑花,迎面朝他刺去。那中年人嘿嘿一笑,道:“来得正好!”他拍桌而起,手中不断扇动的折扇已被合上,只这么往前一送,陆无双登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她虽也学得玉箫剑法,但见敌人来势汹汹,不敢硬接,忙侧过身子,卸了两分力道,再右手左扬,从旁边横削他的扇子。

中年人早料她不敢硬接,这一送便不使实了,手腕一抖,猛地变招,却又朝她剑上打去。此番她眼见避无可避,只得下定决心来硬接这招。铿锵一声,手上大震,险些长剑脱手。但这招乃是眨眼间的事情,还未等她握好剑柄,折扇转瞬又挥到面前。

程英见表妹落了下风,忙从袖中掏出玉箫,涌身赶上,向他背后打去。怎料那藏僧堵在跟前,横着金杵便轻易挡下了这一招,其时屋内群人早已散去,她见这恶僧力大无比,自己兵刃又不占优势,不能跟他硬来,便只得跃上桌面,施展轻功,伺机而动,躲他兵器的猛攻。可这大厅本不甚大,一只金杵舞得虎虎生风,将桌椅板凳全部打飞到一旁,这一来她闪躲的空间就更小了。

那三人见程陆二人处处落于下风,却不上前施以援手。陆无双苦苦支撑,无奈这中年人功力颇深,自己内力远弱于他,五招之内便要败下阵来。再过得片刻,只听那美貌少女说道:“大武哥,你去助那白衣女子,小武哥,咱俩去攻那秃驴,可不能堕了我爹爹威名!”

三人加入战阵,一时急攻,顿时改了一面倒的形式。高大藏僧见眼前闪过两条急光,忙收了金杵势头,后跃两步,腰间起力,护住面门。但数招一过,两人都已看出这几人武功堪堪,虽招数颇精,使得有模有样,终归只是花架子。那中年人刚避过陆无双长剑,又见得一招“一阳指”向自己肋下点来,当下心中冷笑,身子右侧,顺着他的指力,右手急带,早已用大擒拿手抓住他手腕,猛然一转,就要将他这条胳膊卸了下来。

忽听得一声大吼,紧接便是一股凌厉绝伦的掌风骤然袭来,那中年人不敢不防,却是再作一拉,将这少年挡在自己面前,用力往前一推。但发掌者收放自如,右手稍曲,止了运气,接过那个少年,将他稳稳当当放在地上。

中年人见得来人乃是一个青年男子,至多初及弱冠,身旁跟着一个绝美少女,心中不免一凛。他觑见师兄正打得那三人节节败退,忙用蒙语告知他先行停手,那藏僧听他说话,便立时收势退回。中年人拱了拱手,眼睛贼地一转,问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青年怒目圆瞪,眼里好似要冒出火来,却是骂道:“你爷爷杨过,狗杂种,受死罢!”抢步上前,剑身一挺,狂打急攻而来。

这人正是杨过,他自与小龙女成亲以来,捻指算着日子未到,便又在古墓呆了年余。这一年来,杨过虽然个子未长多少,身形却是大了一圈,加之胡髯未修,看起来是要比当前年纪还要大一些。两人每日勤奋练功,将那全真剑法和玉女剑法的双剑合璧练得炉火纯青,又有寒玉床的辅助,内外功进境神速,早已远超昔日英雄大会时的水平。大梦一场,歇了一年,杨过知小龙女多半害怕下山,于是他说得真切诚恳,将墓外的美好说得天花乱坠,又拍拍胸脯保证绝不让龙儿受得欺负。但是此时的小龙女又怎么会说半个不字?她这一年内备受滋润,领悟天人合一,万物生长的要道,早已将杨过视若生命,他要自己做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哪里又会去违背半分?因之两人一月前就下了山,日前还到蒙古军营救了完颜萍,助她一笑泯了恩仇。这日眼见大会将近,二人便来到近处要找个客栈暂且住下,未曾想却见到霍都与程英、武修文打斗,再往里一瞥:原来这老熟人都来得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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