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国公带着沈智天尸体到柳府的时候,柳氏正坐在软塌上,而那软榻就放在院子中间,仿佛早就猜到他们会来。
下了几日的雪半夜就停了,今日一早竟是出了日头。
柳氏端正地坐在软榻上,看到有人进来反倒笑着道:“来了?”
姚国公反倒是被眼前这架势给愣住了,但也没多说什么,挥一挥手,示意把尸体抬上来。
随从将沈智天的尸体停放在了软榻面前,其中一人道:“沈智天勾结反贼苏俨罪该万死,但皇上隆恩浩荡,特意赐了个全尸。家眷若是及时提供反贼消息便可赦免,如若不从,鞭尸。”
柳氏唇角含着笑意,起身将白布掀开,露出闭着眼的沈智天,她用绣帕擦了点雪水,将他唇角的血一点点擦干净。
柳氏用眷恋而又深情地用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傻不傻,走这么急,也不知道等我下。”
姚国公皱眉:“沈柳氏,皇上仁慈,只要你说出苏俨夫妇可能逃走的线索,皇上也可以饶你不死,希望你心里有数,可别辜负了这份圣恩。”
柳氏眼里只有沈智天,但语气却始终平和:“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什么谋逆,什么平家治天下我都不懂,我只懂得如何侍奉双亲,只懂得如何养好孩子,也只懂得如何和自己夫君恩爱到老。皇上的圣恩,我还真不懂。”
姚国公“唰”的一下从随从的剑鞘里抽出剑,直指柳氏:“好你个眼光短浅的后宅妇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大好的荣华富贵和半生显赫,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动心?”
“动心,谁能对荣华富贵不动心?可是银子再多,若是身边的人不在了,又有何用?”柳氏伸手紧紧握着沈智天的手,甚至还大着胆子亲了亲他的手背,“夫君等我。”
话音刚落,她便咬破早就藏在后牙槽里的烈性毒药,不过一瞬间就眼睛昏花,意识逐渐空白,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
她身子缓缓趴在沈智天身上,姚国公没想到一时不察,竟然让这女人奸计得逞了,这什么消息都没问出来,反倒还让成全了夫妻情深的美名。
姚国公想想就晦气,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缰鞭,对着沈智天的尸体狠狠地抽了几遍。
柳氏是趴在沈智天身上,这一抽自然也会波及到她,把她的发髻都给抽散乱了。
姚国公本想立功却失了这个机会,怒火没发泄完的他还要再抽,鞭子却被人一把抓住,他回头却没想到是姚泰。
姚泰狠狠地甩了他的鞭子:“一把年纪了还鞭尸,可积点德吧。”
姚国公被自己儿子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顶撞,老脸又气得脸红脖子粗:“姚泰你个逆子!敢对为父这般说话,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忤逆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何必这般惊慌?再说了,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我若是活得不耐烦,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你姚家断了后,你可有颜面去地府见姚家的列祖列宗?”
姚国公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他之所以一直纵容姚泰,拿他没办法很大原因是因为如今姚国公府只有姚泰这么一个儿子。
也不知道是姚泰生母在背后搞鬼还是真的遭了报应,姚国公府就是再也生不出一个儿子。要么生出来的都是姑娘,要么就是刚有喜脉没多久孩子就又流掉了。
若是姚泰有个三长两短,这姚国公府还真的就后继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