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峰在飞驰的自行车上咽下好几口冷风,鼻孔嗖嗖发凉。
这都已经追到城北的老巷子了。
“我靠,老大,那人呢?你都把自行车骑成摩托车了,人还能弄丢?那小子是人还是泥鳅啊!”
张猴儿一个蹦哒滚下车,也就在他下车的那一瞬间,华寻啥话都没说,直接跳下去,一松手,凤凰单车就么‘咣’一声摔倒地上,腾起阵阵灰尘。
他一个转身,在张猴儿的吼声中冲进眼前的巷子。
快要过年的日子,巷子里人挺多,几个大妈搬着凳子在门外结红喜喜儿。
湿润的地面上,苔藓在阳光的照射下发亮。
他躲过那些摆在门口的竹篮子,大步迈地往前跑,本来在门前晒太阳的那条黑狗,便也急匆匆地跟上去,撒开腿,在后面狂吠。
“这孩子干什么呢?”
一人一狗在羊肠小道上拼命狂奔,为首的华寻紧锁浓眉,小麦色到有些发黑的皮肤上全是汗水。
“这孩子一看就是学校那种小流氓头头,长得标致,又一脸凶相,怪瘆人的,该不会是那什么狗头帮的人吧!”门口择菜的老太说道。
“老太,您这是最近港片看多了吧!”
“对啊,就最近几天,那叫什么,周星星的,刘德华的电影。电视上正播着呢!”
“您懂得还真多,比我们时髦了!”
这说话的功夫,华寻已经跑了好远,满耳灌风。
这条巷子,他来几次,还算有印象。
这种地方,是未拆区,老巷子。
错综复杂,容易藏匿。他以前混日子的时候,也喜欢往这里面躲。
都是这样一步一步混过来的。
他如果作为那个人,拿着抢来的东西,一定会躲到——
“二哥,你知道吗!那小子,太能追了!骑着自行车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我后面,要不是我不想跟个小孩子置气,就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他蹬到地上了!”
“得了吧!你小子,是生怕被别人家长找上来吧!你怂什么呀?你戴着帽子的!再说,这事儿就算再找上又怎样,还能把你送到局里不成?”
“最近我可不敢,事儿太多。不就个破随声听吗?追了我这么久!”
“行了,让我瞧瞧这随身听的型号,哟呵,还是个名牌呢!等会儿借我听听!”
“行!哎,可累死我了,二虎子,来瓶儿饮料!”
“去去去。”
巷子的最深处,是个死胡同,里面一字排开蹲着一群二流子,头发染得红橙黄绿青蓝紫,啥色都有。
他们手上夹着的香烟往下落灰,腿上穿着破洞牛仔裤。
“我靠!那小子跟过来了!”
那些蹲在地上的人,在烟雾缭绕中抬起头,这才察觉胡同口来了个小孩儿。
中间那个五大三粗的,戴帽子的高个儿突然站起来,朝地上啐上一口,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给气笑了。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牛逼,为了这个东西还追到这儿来!你是傻呀还是你爸妈没告诉你别瞎逞强?”
“就是啊!你就这么点小孩儿,也不够我们打呀,打着也不爽,就跟揍个小鸡丁似的!”
旁边的几个彩毛儿纷纷附议。
几个大老爷们儿站起来,把12岁的少年包围在中间,跟围观小熊□□似得。
华寻往后退了几步,握紧手中的玻璃瓶。
他条件反射地露出一脸狰狞。
牙齿露出来,浓眉皱紧,幽黑幽黑的眼睛珠幽幽发光,活像一个龇牙咧嘴的小豹子,在危急关头守护自己最后一点领土。
“哎哟,这小子看起来挺凶!长得是有点像我们老大!你看他还是鲨鱼牙。这牙贼厉害,咱们老大不也是这样!”
说话的是个黄毛,他步步紧逼,直接上手顶住华寻的胸膛,用力一推,华寻往后踉跄了几步。
胸口火辣辣得疼,可少年就是不吭声。
“你小子能耐呀!你追到这儿能干什么!小毛崽?我知道你这种硬货,我小时候也拧巴,就喜欢跟人硬扛!扛扛扛,扛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华寻抬起头,死死地盯住顶住自己的黄毛,表情跟要吃了他似的。
“哟呵,你这小孩还敢瞪我!叫你能耐的!我就顶你了,你能怎么着!”那黄毛也被这眼神给激怒,用手一下一下穷追不舍地顶华寻。
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子的跟在后面看热闹。
“这小子手上还拿着玻璃瓶儿呢!”
这一声吼,所有人都看向华寻手中的空玻璃瓶。
也就在这一吼间,华寻大叫一声,他豁然抬起手中的玻璃瓶,高高扬起,而后再弹跳起,那玻璃瓶就朝着黄毛的脑袋方急急袭击而来。
跳到半空的华寻眼中闪过一道阴霾。
所有人的视线都黏在那太阳下反光的玻璃瓶儿上。
他并没有像所有人想象中那样把玻璃瓶砸到黄毛的脑袋,反而转换方向,直接往上抛掷,玻璃瓶在半空中旋转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电火雷花之间,落地的华寻躬起身子,拽住分神的帽子男,猛得拽走他手中的随身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