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宫的九人会议往往只有他一个人在,从某种意义讲,甚至是戚履冰可以算是青华宫的宫主,这样的权势他还不满足吗!
长老们越看越觉得戚履冰藏得太深,居心叵测,定然是想乾坤独握,他们还须小心行事。
戚履冰笑道:“别猜了,越猜越离谱,账目清点完了吗?”
一说账目,长老们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
“除第一宫外,各宫库房的账都对得上,葛真人,你这第一宫少些东西啊。”
“葛真人,老朽记得这第一宫是你全权负责的吧。”
“唉,看来还须再清查一遍,莫因为些玩意儿污了葛真人的清名。”
或是捶胸顿足,或是义愤填膺,青华第二宫戏班子拉开帷幕就立即上演,各个绵里藏刀,不露锋芒。
戚履冰扫了他们一眼,淡定的说道:“第一宫少了二十七瓶晖阳散,被我以权谋私贪污了。”
这句话劈头盖脸的砸下来,长老们如遭雷击。为首的赤袍道人嘴巴开合好几次,硬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清查第一宫账目时,确实少了二十七瓶晖阳散,但这二十七瓶晖阳散太少了,总价值也不过几十万灵石,哪值得中饱私囊?遗失或者错账都更可能。再说了,要贪污也是选半月珠,锁心芝,无想宝沙,白玉赤阳丹……
仔细想想,其实旋怀凤鸣瓶也不错,攻防两用不说,倒水进去后还会喷洒灵雾。
赤袍道人逐渐想入非非。
“咳咳。”左近的侍童见此只好咳嗽两声。
赤袍道人浑身一惊,恍然回神,打断了自己如滔滔江水般奔流不息的思路,板着脸看向戚履冰。
“真人所言可句句属实?贫道提醒你,元妙殿上明镜高悬,切莫玩笑戏语!”
他的语气严厉至极,但话里却是个台阶,只要戚履冰承认是玩笑,刚才的话就可以不作数。
其余长老闻言皆侧目而视,不知道赤袍道人在搞什么。
赤袍道人用手轻轻拂了下衣袖,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既然大家都不知道戚履冰的目的是什么,那就直接唱反调好了。他想要认罪,就不给他认罪。这么些年的宫斗经验告诉他,无论什么意见政策都有反对者,只要他提出反对意见,就总会有人拥护,认为他见解独到,与众不同。
这也是他成为第二宫大长老的独门秘诀,准备在寿元将尽时传给最合意的五徒弟。
就在赤袍道人志得意满的时候,戚履冰笑出了声。
“履冰今日到元妙殿,便是为了认罪伏法,所言自然属实,绝无瞒骗之举,诸位长老若心存疑虑,不如直接请明镜。”
明镜是青华宫九件镇宫法宝之一,能照青华宫一切大小事,眼下正悬挂在他们头上。
赤袍道人面沉如水,无数斗争经验告诉他,话说得越坦荡,藏得东西越多。还是得稳一稳,不能冒进。
“戚真人位列青华第一宫,哪能动用明镜,这不是有辱第一宫的颜面吗?”
这话听着是为戚真人的尊严着想,内里仍是驳斥了戚履冰的要求。
说得真好,赤袍道人脸上泛着些自满的笑容。
但他还没笑上一会儿,坐在左下首的二长老就突然站起了身,质问道:“戚真人要请明镜,大长老为何一直推脱,难道有事瞒着我等,好教我等枯坐在此,看你二人唱和吗?”
唱和?唱你大爷的!
赤袍道人听到这话脸都气绿了,浑身上下颜色十分好看。
老子在为第二宫着想,和戚履冰搞拉锯战,你个龟孙儿居然污蔑我跟他勾结,居然借此对我发难!
等在心里骂完一遍,赤袍道人才抬眼扫了众人,只见众人纷纷避开他的目光,心里更觉憋屈,脸又快紫了。
二长老见此更加笃定自己猜得没错,他这是被点破后露出的难堪之色。
“戚真人,既然你要请明镜,我等也不便阻拦,这便请明镜吧!”
“戚真人……”
二长老这段说完话,却并没听见回音。
戚履冰放走蜷缩在掌心的蝴蝶,看着蝴蝶像飞蛾一样洒下粼粼光粉,才回头看向他们。
“哦,你们吵完了,那就请明镜吧。”
二长老看着那只蝴蝶,又看了一眼淡然从容的戚真人,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便略过这件事,命执镜弟子将明镜取下。
淡金色光晕勾画着海兽葡萄的纹样,镜中波纹如点点涟漪般漾开,显示出时光溯回后的批风判雨阁。
光影摇曳,身穿单薄青衫的道人正在核对着什么。
他面前的青玉案上摊着一本金册,手里把玩着小刀。小刀在指尖翻飞,明映如霜雪。突然他停住动作,起身走到梧桐架前,伸手搬下须弥箱,取出晖阳散,一瓶瓶摆在空中。
香雾空蒙月转廊,大约一炷香后,他又施了法决,把这些晖阳散收在袖里乾坤中。
……
画面就在镜中消散,殿中众长老面面相窥,一时间不知这到底为何?
没用掉,没转卖,没送人,也没上下勾结利益输送,明镜追溯的结果就是这样,那二十七瓶晖阳散现在还在戚真人的袖子里,他只要一拍脑袋说忘记了,把这些晖阳散放回去就可以,但他偏偏要过来认罪伏法。
这是为什么啊?这根本不值得啊?
二长老扭过头去看向大长老,大长老赌气似的把头扭到另一边,就是不看他。
他叹了口气,只能正色看向戚履冰。
“戚真人,我再确认一次,你要在离开青华宫前,为这二十七瓶晖阳散认下罪行,承受宫规吗?”
“嗯,我要。”
二长老听完心想,戚履冰的脑子可能真有哪里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