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百明明是从南方来的,走的时候却是顺水往北漂。
它会不习惯的。
在捞百百的过程中,其实也捞出了很?多一点点大的小猫,看上去是刚出生不久,眼睛都没睁,就被扔到河里淹死了。
“这个是什么?”
热热闹闹的河岸边,阳光之下,晏云清却感觉骨头里都透着冷风,工作?时的得心应手不见了,她蹲在河岸边,看着那只?被捞出来,发?现不是后又被丢弃的幼猫,声?音晦涩。
“哪家母猫刚下的吧,家里不需要养那么多猫,送给别人家也没人要,就干脆生下来往河里一扔,彼此都好。”
“哦。”
“捞到了,捞到了。”
远处,突然有?了动?静。
晏云清连忙跑了过去,只?见一只?湿漉漉的,已经被完全泡发?的白色生物静静地?躺在网子里,狼狈、丑陋,毫无生气。
这一刻,晏云清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感受。
只?是,这一刻,她突然很?想?抱抱它。
它就是一只?猫而已,它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错了的那个人,是她。
是她心慈手软,是她相信人性本?善,是她废物没用?,所以,才让它无辜惨死。
脱下身上的外套,晏云清小心翼翼地?将它从网子里抱出来,裹上外套,小小的一只?,落了水就更没有?多大了。
它本?来也就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宝宝。
“真的给三万啊?”
捞到猫的那个人还是不太相信。
“谢谢。”
将钱转给对方后,晏云清平静地?抱起百百,准备带它回去。
“不就是一只?猫嘛,死了居然还抱着,真真是闲得没事做了。”
听说那只?猫捞回来了,姜招娣连忙跑过来,想?来看看晏云清是不是真的给了三万。结果看到她真的给了,嘴里不由得泛起了酸气。
一只?死猫,还三万,出手真大方。
怎么她的医药费,就还没见她给?
晏云清听到她的嘀咕,停下脚步抬眸幽幽地?看着她,在看到她的脸后,傲慢鄙夷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语气怜悯又暗藏嫌弃,“真可怜。”
受不了她这种高高在上的目光,姜招娣想?要反击,却在她刚要开口的时候,又被晏云清抢了先。
“活了这么久,居然还这么……一定很?辛苦吧?”
怜悯的眼神,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优越感,以及那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姜招娣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
可是晏云清却依然礼貌又疏离地?朝她笑笑,标准化的笑容,虚伪又暗藏讥讽,
“你怎么会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呢?”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似得摇摇头,在姜招娣愤怒即将爆发?的瞬间,晏云清骑上小电驴,临走前,还不忘用?那怜悯又高傲的眼神,无声?胜有?声?的羞辱了她一番。
摧毁一个人的□□有?什么意思?,杀人诛心,否定她的自我,摧毁她的信仰,夺走她最在乎的,然后,让越来越多的人疏离她,漠视她,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肯定她,又不断否定她……
这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一根钢丝反复折,总有?一天会崩溃的。
人也是如此。
只?是有?的人百炼成钢浴火重生,有?的人自我怀疑销声?匿迹。
欠了别人的,得还。
清明休息一天,晏云清一大早就去了一趟市里,将百百火化后,一个人抱着小小的盒子回家。
阳光之下,她浅褐色的瞳孔里仿佛凝结着寒霜,平静之下,清醒又疯狂。
“欸,小晏,你居然有?白头发?了。”
这天,刚刚通过阳光扶贫系统里的数据,将三方确认表填写好,交给宋会计时,晏云清突然被叫住了。
“可能最近忙着写材料,没休息好吧。”无所谓地?摸摸头发?,晏云清看着电脑上还没填写好的档案表,眼睛都没抬。
她这段时间严重失眠,根本?睡不着,每天半夜两点多勉强睡去,早上六点多就又醒了。
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又每天看起了《求是》,一个月发?行两本?,慢慢看,慢慢消化,倒也能与时俱进,净化思?想?。
“对了,刚才组织部段向阳找我要了你的微信,好像找你有?什么事。”
“嗯?”闻言,晏云清看了一眼微信,果然有?一个好友申请,通过后,那边发?来了一个语音通话,让她今天十点半去镇政府四楼会议室开会。
“他说,十点半,有?个会议让我参加。”
这还是她第一次去镇上参加会议。
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现在十点了,你赶紧去。”
听说是组织部找她,宋会计连忙让她赶紧去。
心里却也纳闷,一般的会议通知都是党政办公?室主任发?在群里,这次怎么是组织部单独发?的?
难道是要把她调到镇上?
“行,那我走啦?”拿好本?子和笔,戴好钥匙,晏云清刚准备走,恰好碰到关广州。
“下班了?”
这会儿才十点,就急着回家了?
关广州心中淡淡不喜。
在村里工作?也有?大半个月了,晏云清与他交集不多,因为工作?和熟悉程度,倒是与王支书?宋会计走得比较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