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凡人遇到这种事,都会惊慌失措,但我看乐城的人生活得安详,并不是出人命后该有的样子。夏生峰基本不会误断,这就很矛盾,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众人听封逐光抽丝剥茧一般,层层递进分析,不禁入神,殷丹顺着问了一句:“哪里?”
封逐光喝完油茶,摊手道:“假话不全说,真话不说全,老伯说一半藏一半,乐城的确有妖,也的确和人命相关,但没这么简单。乐城有妖杀人,而众人仿若不知,那么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此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因此维持了表面的平静;第二种可能,这是公开的事,甚至是大家默许的事,因此讳莫如深,闭口不谈,对吗?”
其他人看着封逐光都愣了,就凭着手里仅有的一点消息,便做出了这样多的推断吗?
阿雅把手放下,她的手背上有一圈深深的牙印,渗出血来,她呆呆的,像是被镇住了:“那你怎么……知道我阿妹出事了呢?”
封逐光道:“现在知道了。”
他在诈她!
阿雅气急:“你!”
封逐光缓声安慰阿雅:“姐姐莫急,这件事我们早晚要知道的。我们进门时,我看到药圃里种的应当是桃仙草、九月生、海金沙以及草乌等草药,海金沙,桃仙草本身极难种植,更何况生长环境差异大,种在一处更是罕见。所以种植者非得十分擅长医道不可。”
阿雅冷笑:“是我种的。”
封逐光摇头:“我看这些草药,海金沙等草药有逐渐枯萎的倾向,但草乌这些不难种植的草药却正常生长,若都是姐姐在料理,不是太奇怪了吗?”
封逐光进一步说:“疑点不止这一处,姐姐的手……”
封逐光没说完话,众人已经把眼光移到阿雅的手上了,阿雅烦躁地说:“我的手怎了?”
封逐光将筷子横搁在碗上,缓声道:“种药人多在山间行走,拿药锄镰刀,种地担水,手上皮肤粗糙,掌心有茧,十指较粗,甲缝有泥渍难以彻底清洗,姐姐的手不像种药人的手。”
的确,阿雅的手算不上好看,但是也不像常年地里劳作的手,十指纤细,长了薄茧,只有食指拇指处有厚茧。
“姐姐应当是绣娘吧?但你也会种植草药,但不像药圃主人那样精通,同理,老伯也并非药圃主人。如果药圃主人和你们关系并不亲密,又怎么会种在家中院子,又怎么会得到姐姐悉心照看?”
“至于为何是妹妹而不是弟弟,我看到窗棂上摆着的泥娃娃,我斗胆一猜罢了。”
薛明和殷丹抬头一看,发现窗边果真摆着两个惟妙惟肖的泥娃娃,前面一个是一个包头帕的女娃娃,女娃娃后面跟着一个扎辫子的女娃娃,一脸欢欢喜喜的表情。
夕阳余晖落在两个个泥娃娃身上,镀出一层温暖的光,包头帕的女娃娃像是要带后面那个女娃去玩耍,昂首阔步地往前走。
“凡人之气各不相同,暂时离开也有留存。这座楼,在我们进来之前,并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封逐光抬起眼看着老汉:“那么,第三个人去哪里了?”
阿雅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哭出来,哭得毫无形象,鼻子眼睛皱在一起,撕心裂肺。
“阿雅,莫哭哩,莫哭哩。”老伯痛苦地摆摆手,终于说话了。
殷丹手足无措地拿帕子给阿雅:“你别哭了,是我的错……嗯……我不该和你发脾气,阿姐……”
“你不许叫我阿姐!!!”阿雅听到“阿姐”两个字,神经质地尖叫起来。
殷丹吓得手一抖,忙不迭应道:“好,好。”
阿雅看了殷丹一眼,扯过帕子狠擦了几把眼泪:“就算你们不来,我也不怕!我阿雅谁也不怕!我一定要把这畜生的头拧下来!”
老伯见状,叹了口气说:“说起来,是我把各位诓骗来的。”
“我请你们杀的,不是妖,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