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缓缓回到村口,打开栅栏的门,让开路站在一侧道:“我们村里人都同意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燕王一行人便跟在老程身后走进了村里。老程走在前面,头也没回道:“你们来的正巧,我们还没吃饭,你们既然是走到这里来的,多半也没吃午饭,不如就跟我们将就将就吧。”
燕王颔首道:“如此便叨扰了,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叫我老程便是。”老程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右前方道:“我们饭菜是按平日里定量准备的,这里很少有客人,你们又这么多人,所以劳烦你们在那边坐坐等一等,待厨房那边做好了我们再开饭。”
裴招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就在这村子的中心地带,摆着三张长桌,每张木桌的四周都摆放着长长的板凳。
燕王见此情景有些惊讶:“敢问村里是在办什么喜丧之事么?”
“并非如此。”老程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们村里一切财物都属于共有,粮食自然也是如此。在这儿人人各司其职,分工合作,有人耕地,有人种田,有人养蜂,有人织布,自然也有人下厨。所有人都是在一起吃饭。”
燕王等人不禁互相对视一眼,皆有些难掩惊讶,处于权利上层的他们见过的大多是人心贪婪,为了权力与欲望互相争斗倾轧,难以想象民间还能有这样仿佛真正履行古语有言“天下大同”般的存在。
老程引着他们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周二娘端着茶水从旁边屋子里缓缓走了出来,她将发髻边垂下的细碎发丝拂到耳后,虽是一身村姑打扮却仍是风姿绰约,一颦一语顾盼生辉间斟好了茶水,依次端到了燕王他们身边。
燕王一行人等只是淡淡道了声谢,周二娘巧笑着凑近了裴招招,突然伸出一只手指在她脸上飞快地蹭了一下。
裴招招本就坐在一旁,没有防备,只下意识后仰了一下便避无可避。她还在疑惑茫然中时,身旁十三已经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充满防备道:“你做什么?”
周二娘仿佛吓了一跳般拍拍胸脯,接着颇有些无辜意味地道:“哎呀,这位姑娘,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就是想问问这位姑娘不知是路上摔了还是怎么的,怎么弄的灰头土脸的。”
这还是裴招招之前在定州太守府里救燕王他们出水牢之时蹭上的泥污,又加上那场大火燃烧时沾染到漫空飞舞的灰烬,后来被她刻意在脸上随意抹了两下,头发也故意弄得散散乱乱,才能一路过来都不引人注意。
周二娘这话里话外不过是好意关心,倒显得她这番质问有些没道理了,十三有一股仿佛剑正欲出鞘,敌人却陡然投降的挫败感觉,她不知如何回话,只得偃旗息鼓,闷闷坐了下来。
“没关系,我知道这位姑娘也是关心则乱。”周二娘自己笑着打了个圆场,又看向裴招招,巧笑倩兮道:“我们村子里有口井,离这近的很,姑娘不妨跟我去洗把脸,也能干干净净地吃个饭。”
裴招招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听见有人几乎是在周二娘话刚落音便替她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
循着话音看去,正是宗声青。燕王等人皆是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宗声青顶着来自他们的异样眼神,微微红着脸仿佛解释什么似的对着他们说道:“要在这一起吃饭的还有这儿的村民,待会人太多了,裴小姐不方便露脸。”
项原仿佛恍然大悟般一拍脑袋:“没错没错,我都给忘了,裴小姐不喜欢被人看到她的脸。”他这才想起来,据他们的推测,这位裴小姐本就因为容貌自卑,不肯露脸,想必是皮肤上有什么疤痕,才这么藏藏掖掖。
这话说出口,他又觉得不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该不会让裴小姐误以为自己在她伤口上撒盐吧?项原赶紧投来一个歉疚的眼神,努力纠结着措辞:“对不起啊裴小姐,我的意思是……哎呀,我什么意思也没有,你千万别把我刚才的话放心上。”
周二娘忍不住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听着话的语气,这同行的傻小子莫非竟以为这姑娘长得奇丑无比不成?
“项公子何必道歉?”裴招招仿佛毫无芥蒂般朝项原微微一笑,又对着周二娘礼貌道:“多谢这位姐姐好意,只是总归旅途路上难免风尘仆仆,即便此刻洗干净,下午上路也还是会弄脏,也就懒得多费心思了。”
周二娘故作讶异地看向老程,道:“怎么,你还没和他们说么?”
燕王等人投去略微不解的眼神,心下有种隐约不妙的预感。
老程果然一脸抱歉道:“本想等几位填饱了肚子再说的,各位本是说想买我们村里的马匹,只是可惜我们村有一个人外出了,要明日才回来。”
燕王皱起了眉,项原火急火燎抢先道:“明日?卖几匹马而已,你们就一定要等他回来才能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