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进的车辇当中,透过木窗望向远处,满目荒凉,桑海繁华似锦,但六国旧地之内,连年的战火留下的景象依然触目惊心。
“秦始皇欲建万世帝业,但是他要走的路还很长。”萧瑟松开手,让那遮光的木窗合上,隔去外界的景色。
“一统六国,建万世霸业,然后继之人皆无能承担这份基业之人。”弄玉看着两人之间的棋盘,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其他皇子不说,就说公子扶苏,仅是守成之姿,且性子太过仁善,对于目前的秦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至于十八世子胡亥……”
弄玉眼中划过一抹寒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所以……”秦不过二世,便亡。
萧瑟指尖一弹,一枚棋子从棋盒中飞出,落在棋盘之上,“也难怪始皇陛下要求仙问道,欲求长生了。”
“祖龙不存,天下失衡。”弄玉落子轻叹,“他是天命帝皇,也确实铸下了万世的功业,只可惜……”命数已定,且如今帝国中的种种暗流,已经聚集成一股不小的势力,在暗中蠢蠢欲动。
“我们只是一介过客,就算参与其中,最后也会回归原点。”萧瑟阖上了眼,“天明才是此间最大的变数。”
史册中并无天明的存在,此间的走向尽系他身。
“我们的存在终究使得此间的走向有所变动。”弄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也只是偿还此间因果罢了,待因果偿尽,离去之机自会浮现。”
“暂且不说这些。”萧瑟捂嘴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身子,整个人就侧躺了下去,单手撑头看着棋盘,“目前东郡那边才是重点,墨家、农家和帝国都将踏足此地,可见不是小事啊!”
“等送走公子扶苏后,怕是无法亲往一观。”弄玉将棋子放回棋盒中,“如今的咸阳之内也是风起云涌,此去咸阳怕是只能待到始皇东巡,蜃楼起航才能离开了。”
“没将我们归为同党就不错咯!”萧瑟轻笑,随即神色淡了下去,这皇权争夺自古至今就不曾停歇过。
“嬴政不会,但是胡亥那边就不一定了。”
赵高可是不遗余力的在铲除扶苏的助力,这次秦皇急招可不就是他们出手了么,罗网对于帝国来说是一把双刃剑,而这把剑握在赵高手中。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罗网的恐怖,当年在韩国,她便深有体会。
“罗网。”萧瑟低喃。
这是一处大戏啊!
从桑海赶回咸阳,快马加鞭,行驶数日,终是抵达咸阳城外。
谓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
透过车窗望向咸阳的城门,萧瑟和弄玉不由感慨,不愧是千年古都,这般的恢弘壮阔。
“陛下有令,要公子扶苏即刻进宫觐见。”
前来传旨之人,高声喊道。
同一时间,弄玉和萧瑟也被人告知,待陛下与公子扶苏会面之后,要他们两人往偏殿一见。
弄玉和萧瑟对视一眼,这么快就要见嬴政了么?
当扶苏离开了之后,萧瑟和弄玉便被宣进了殿中。
“拜见陛下。”
两人恭敬地对嬴政行了秦礼。
“免礼。”
嬴政目光自弄玉走进殿中便再也没有离开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暗中无数道影子忽然消失,离开了大殿。
“你……”嬴政注视着弄玉,微微蹙眉,“我们可曾见过?”
弄玉平静地点点头,“当年陛下亲往新郑一会非公子,弄玉有幸能与陛下有一面之缘。”
“是你!”嬴政微惊,看着弄玉一如当年未曾改变的容貌,她的年纪似乎有些对不上,而且……“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是嬴政见到弄玉,并且得到弄玉答复后,心中最大的疑问。当年他对韩非十分感兴趣,因此对于他创建地流沙也多了一两分的关注,在韩非来到秦国后,流沙的动向他也未曾落下,直到韩非意外在天牢身死,韩国毁于一矩后,他对流沙的关注才渐渐消了下去,也只知道卫庄成了流沙之主。到了不久之前打击叛逆势力时,李斯提出与流沙合作才再次多了一份关注。
而弄玉的事情,他当年在报到流沙的情报中也看到过,早已是已死之人,又怎能这样完好地出现在她面前。
嬴政的眼底忽然浮现出炙热的光芒,灼灼的目光紧盯着弄玉,弄玉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这世间无人能长生。”
对于这个灵气渐消的时代,仙途已断,哪怕修至武道极限,最后也只能破碎虚空前往其他世界,而无法留于此间。
“那就是说,也是有能够令人长生的所在。”嬴政捉住了弄玉话中的漏洞,追问。
弄玉笑着望向嬴政,不卑不亢地问:“那陛下舍得下这份万世基业吗?”
嬴政沉默了。
萧瑟上前一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笑意,“陛下追求长生,也只是为了延续帝国这份基业,但是……自古帝王不长寿,为王者无法修道。”
嬴政的眼神闪了闪,“若朕两者都要呢?”
“虽说修道者皆是逆天而行。”弄玉叹了口气,“身为帝王者,自带龙气,修道之人在龙气周遭修炼事半功倍,但是当帝王欲修长生时,就已经不是逆天修行这么单纯了。”
尤其是在这个神魔辟易,诸神隐匿的时代,天地对于修者的限制更加严苛,帝王欲修道成仙只会遭遇比普通人更加大的阻挠。
萧瑟接着道:“一饮一啄皆有天定,陛下若欲求长生只会造天反噬……”
萧瑟的未尽之言,嬴政听懂了,便也没再问下去,转向另一个话题,他依旧看着弄玉,“你又是如何活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