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走,整个营帐瞬间空下来。
黎姝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她的目光凝在傅谌受伤的左臂,忍不住想?到当初那?件事。
傅谌成?为?太子的契机。
当年他不顾一切冲出皇城,赴苍山采药。
他回来时满身狼狈,左臂上有深深的齿痕。太医说,只?要再深一点,他的左臂可能就会废掉。
“阿姝,过来。”
傅谌招招手,黎姝有些反应过来,她慢慢走上前,轻轻触碰纱布。
“疼吗?”
傅谌笑着摇摇头,握住小姑娘的手:“没事,只?是?轻伤。”
“真的?”
黎姝不信,她怕傅谌在安慰她。
曾经他也是?这样骗他,说什么轻伤,可结果?呢?
傅谌知道她想?到什么,肯定地点点头:“这回没有骗你,真的是?轻伤。”
悬着的心骤然落回去,黎姝有些脱力?。
傅谌扶着她坐下,拿出帕子轻轻她额际的汗:“是?我大意?,应当派人去通知你的。”
黎姝握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只?是?……”
黎姝抱着傅谌的手臂,眼眶不自觉地湿润,她想?叫自己别哭,偏偏忍不住。
“我只?是?怕,怕你像上次一样。”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黎姝擦掉眼泪。她沉默一会儿,忽然看向傅谌。
小姑娘眼中带着坚定的光,像是?忽然下定某种决心。
“傅谌,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你说。”
“我想?成?为?你的太子妃。”
帐内一静,静到傅谌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看着黎姝,第一次久久反应不过来。
黎姝轻舒一口气?,她双手握住傅谌的右手,认真地重复:“傅谌,我想?成?为?你的太子妃。
“我想?以后都陪着你,无论欢喜悲伤我都在你身边。我不想?像今天一样,你受伤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甚至只?能站在那?里远远看着你,必须要等到所有人离开才能上前。我想?陪在你身边,想?成?为?第一个知道你痛苦难受的人。
“傅谌,我想?陪在你身边。”
傅谌终于反应过来:“阿姝,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我,不必……”
“不止是?因为?担心。傅谌,我若不喜欢你,又何必担心你?”小姑娘理所当然地反问。
太子殿下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应是?。
黎姝见他良久没有反应,稍微坐近一些,粉润的唇瓣忽然映在傅谌的脸颊上。
她一触即离,忍着羞红的脸道:“你若再不答应,我可就要反悔了。”
脸颊上的触感犹存,傅谌低头沉默半晌,忽然轻笑一声。
他抬头看向黎姝,揽住小姑娘的腰肢:“反悔,那?可不行。”
他倾身向前,黎姝不躲不闭,直到唇瓣相碰,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傅谌,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小声抗议。
唇齿相碰,彼此心跳加剧。
“阿姝,闭眼。”
黎姝一步步丢盔弃甲,任某人攻城略地。
-
皇帝的营帐内,文宣帝坐在上首,看着跪在下面的傅祯和荣贵妃。
荣贵妃声泪俱下:“陛下,祯儿便是?再糊涂,他也不敢伤太子殿下。此事定有误会在内,还请陛下彻查。”
文宣帝不为?所动?地看着荣贵妃。
实情如何他自然清楚,只?是?他不曾想?到傅祯会这么愚蠢,蠢到这么迫不及待地动?手。
“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文宣帝看向傅祯。
傅祯重重磕在地上,“儿臣无话可说。那?些人一口指认儿臣,儿臣便是?再辩驳又能如何。请父皇降罪。”
“祯儿,你胡说什么?他们?明显要陷害你,你怎可如此轻易认罪?”
“陛下,求陛下明查。若是?祯儿真有心要害太子殿下,何苦挑选这种场合,还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定是?有人陷害,想?要挑拨他们?兄弟,请陛下明查。”
荣贵妃连磕几个头,额头瞬间红肿起来。
傅祯不忍地看向母妃,眼眶通红:“都是?儿臣无用,才叫宵小之辈钻了空子,借着我的手伤了太子殿下。儿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文宣帝眉头微松:“让他进来。”
“不必行礼,伤势如何?”文宣帝起身,拦住傅谌的行礼。
“父皇莫担心,只?是?一些小伤。儿臣听说,那?些刺客招认是?二弟所为?。”
文宣帝一顿,点头:“他们?确实说是?依照你二弟吩咐行事。你如何看?”
傅谌看向跪在地上的傅祯,沉默一会儿忽道:“儿臣认为?二弟不会这么蠢。”
“蠢”字只?戳傅祯心肺,偏偏他只?能忍住不发作。
“那?些人行动?太过明显,况且还挑选了今日这般不适宜的场合,无疑是?加大行动?难度。若是?成?功,儿臣左臂被废。若是?失败,将罪名一概推到二弟身上,让我们?兄弟心生间隙。此人心机歹毒,父皇定要明查。”
文宣帝一惊,他看向傅谌,心中烦躁之意?消减许多。
“你说得对,但此事未查清之前,你二弟也脱不了嫌疑。来人,传朕指令,在刺客一事未查清之前,二皇子不得擅自出宫。”
傅祯跪在地上,呼出一口气?。
荣贵妃和傅祯相继退出营帐,文宣帝叮嘱傅谌要好好养伤。
他见傅谌离开,才忍不住叹口气?。
暗探早已查清,傅祯迫不及待动?手,甚至连封口都做不到。
那?些刺客直直冲着傅谌的左臂去,明显是?想?废掉他左臂。
皇储之位自然不能留给一个身有残疾之人,文宣帝怎么会想?不通这个道理。
“夏安,吩咐太医院好好医治太子的左臂,若是?留下一点后遗症朕绝不轻饶。”
傅祯的事不痛不痒地过去。
黎姝听到消息,跑到回营帐的必经路上等着。
她远远瞧着傅谌走过来,赶忙迎上去:“你没事吧?”
“刚刚不是?才说再不要见我了,怎么这会儿又巴巴跑过来?”傅谌弯腰点着黎姝的鼻子。
黎姝皱着鼻子拨开他的手:“那?看来我是?不应该过来,我走。”
小姑娘鼓着嘴巴就要走,傅迅速拉住她的手:“我错了,别走,陪我待一会儿。”
“好吧,”黎姝转身看向傅谌,“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就大方?地留下来。”
“我的阿姝果?然最?好了。”傅谌笑着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
黎姝立马捂住额头,瞪着他:“不许在外面亲我,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那?没人看到就可以吗?”傅谌趁势追问。
黎姝一指戳向傅谌的胸膛:“你凭什么亲我?你又没提亲,我们?又无婚约在身,你亲我都是?逾矩。”
“那?我明日就去提亲,好吗?”
“不好,”黎姝果?断反驳,“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只?是?不放心才过来看看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那?我若是?得寸进尺呢?”
傅谌倾身靠近,黎姝一把捏住他的嘴巴:“那?我就捏住你的嘴巴,让你不能说话。”
被捏成?鸭嘴状的傅谌:“我错了。”
“认错态度良好,我原谅你了。”黎姝大方?的放开手。
傅谌笑着握住小姑娘的手,慢慢往前走:“放心,我没事。”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今日我顺水推舟,他思?及我的伤势,只?会更忌惮他们?。”
皇帝明显想?要偏袒傅祯,傅谌顺水推舟帮傅祯洗脱罪责。
这样的偏袒会令人失望,但失望久了,就没有感觉了。
“他去见母后最?后一面时,我就躲在床底。母后临终还在求他好好照顾我。”
结果?是?,文宣帝几年不曾见他。
或许他们?之间曾经有父子之情,但只?是?曾经。
黎姝心疼的看向傅谌,双手抱住他的手:“你放心,我只?偏袒你,只?对你好。”
“那?你用什么名义对我好?”傅谌反问。
小姑娘闭紧嘴巴不肯回答了。
刚刚是?见他受伤才一激动?说要嫁给他,现在她说不出来。
远处银冬遥遥招手。
黎姝抬脚想?走,傅谌轻轻扯住她的袖子。
黎姝不解地回头看他:“殿下……”
傅谌扬起笑容,缓缓开口:“阿姝,过几日我可以去黎府提亲吗?”
黎姝轻咬下唇,脸颊瞬间通红起来。
琥珀色眼睛里充满无措,小姑娘犹豫良久,极轻地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