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破开云层,清晨吹着?凉爽的风。
黎姝缓步走在松鹤堂的长廊上,一路行来,四下分外?安静。
里屋飘着?淡淡的药味,文国公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
黎姝缓步走向床边,屈膝行礼:“孙女请祖父安。”
文国公揉着?眉心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带着?浓重的疲惫感:“你父亲母亲呢?”
“父亲和母亲送青弟去学堂,暂且还未回来。”
既然?要留在盛京城,黎青的学习便不能再耽搁。
黎君竹一早和阮氏出去,带着?黎青一道去见学堂的先生。
文国公点点头,接过茶水刚喝一口,又皱着?眉头推开:“拿走吧。”
文国公的难受不似作假,自上次黎君竹明说之?后,文国公也无意继续装病。
如今的不适显得更?真实许多。
“你坐下吧,我也有些话?有和你说。”
文国公一示意,立马有人端来绣墩。
黎姝看向文国公有些苍白的脸色,“祖父看起?来很不舒服,有请大?夫吗?”
“不过是些老毛病罢了,不碍事。”
“立夏刚过,可能刚要换季,老爷身子疲乏。”赵承补充道。
“今日让你们过来,本?是有事要说。现在只有你一人,那先说一些事情也无妨。”文国公勉强打起?精神?,看向黎姝。
“你二叔的事……”
“二叔的事,孙女无能为力。”黎姝低下头,打断文国公的话?。
文国公一顿,重重咳了一声,断断续续地道:“他到底,到底也是你二叔。他和你父亲是兄弟,难道你真要看着?你父亲大?义灭亲?”
“不是父亲要大?义灭亲,是二叔为了一己之?私痛下杀手。当时若非我们侥幸逃过,此时我们一家人已在黄泉路上了。”黎姝冷着?嗓音道。
文国公没有见过她这么冷漠的样子,遮掩地道:“什么黄泉路,莫胡说。”
黎姝双手微微收紧,她忽然?抬头看向文国公,目光冰冷。
“祖父当真不知道那件事吗?二叔买通杀手意欲置我们于死地,我们请的镖师死了大?半,差一点我就要当着?父亲的面丧命。这些,祖父统统不知情吗?”
文国公一惊,“什么?你二叔明明说只是派人拦截你们,并无意取你们……”
话?戛然?而止,文国公陡然?反应过来什么。
这些日子,黎君竹一直默认文国公知道那些事情,文国公也以为他知晓的便是所有真相。
“拦截?拦截需要杀人?拦截需要步步紧逼?祖父,这样的话?你也信吗?”黎姝有些可笑地看向文国公。
她忽然?明白,当年章氏落胎,文国公是如何做到含糊处理整件事。
他不想知道真相,不愿追究,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怎么会……君柏他怎么会这么狠心?”
文国公不能相信,亦不敢相信。
黎姝失望地起?身,她垂首地道:“孙女已经知晓祖父今日所求。只是孙女无能为力。二叔既做下错事,必要承担责任。”
文国公哑着?嗓子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无颜开口。
浓郁的药味传到屋内,丫鬟手中端着?黑乎乎的一碗药上前。
她半蹲下去,将?药碗递上前,“国公爷,该喝药了。”
黎姝垂手,余光瞥见丫鬟的手。
不知药碗太烫,还是别的原因,她的手微微发抖,碗里的药跟着?微微晃动。
文国公接过药碗,闻着?那味道有些作呕。
他正欲放下,丫鬟有些急切地道:“大?夫说了,这药要按着?时辰喝,不能耽搁。”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文国公端着?药碗,没有放下。
丫鬟轻舒一口气,躬身退出去。
她握紧双手,直到真正迈出门槛,才放松下来。
屋中药味难散,黎姝看向那碗药,又想起?那丫鬟刚刚的反应。
今日一路走来,松鹤堂似乎过于安静。
父亲那边已经有所行动,最迟明日,京都府衙便会来人。
二房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为何近日还如此安静?
黎姝忍不住看向那碗药,黑乎乎的药正泛着?令人恶心的味道。
她仿若无意地问道:“近来祖父喝的药都这般苦涩吗?”
“倒也不是。只是新?配的药苦味更?甚,所以老爷才有些喝不下去。”赵承解释道。
文国公举起?药碗,正要喝下一口。
黎姝凝目蹙眉,她上前一步,一把夺过文国公手中的药碗。
“你做什么?”文国公不解地看向黎姝。
黎姝掏出袖中巾帕,沾取一部分药液,包好巾帕又重新?收回自己袖中。
她一扬手,狠狠将?药碗砸碎在地上。
她深吸一口气,将?头上戴着?的梅花木簪取下来,握在手中,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