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姝怔怔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祝嘉筠把茶杯捡起来,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试探地问道:“阿姝,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殿下了吧?”
黎姝抿唇不言,她脑子纷乱得很,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喜欢谁?”
祝嘉筠放好茶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那人是谁,不过盛京城人人都知道殿下心中有一女子,放在心中视若珍宝,满东宫中都是她的画像。然则没有一人见过那女子。
“不过,有一回宫宴上,荣贵妃意欲指亲。太子殿下当众说出他有喜欢的女子。陛下再追问,他不肯多说。有人认为这只是太子的推脱之词,但是……我见过那些画像。”
那次宫宴,祝嘉筠和好友一同意外看见一间房中里挂着的无数副画像。每副画像上皆绘着一女子的背影,身姿曼妙,回眸嫣然一笑。
“我离得远,瞧不太清晰。但是,这最起码证明殿下所言非虚。”祝嘉筠一股脑将事情全盘说清楚。
黎姝静了许久,无意识拿起一个新茶杯。
她想倒水,偏偏右手像是不听使唤,热水偏出茶杯,险些烫了她。
祝嘉筠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她赶忙拿帕子擦干净黎姝手上的水珠,“阿姝,是我笨,连话都不会说。你若难受就骂我。”
傅谌对待黎姝是不同的,祝嘉筠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
那夜满天烟花,殿下拥着阿姝,眼睛里的神色异于往常。
祝嘉筠知道她今日不该说这些,但还是忍不住。
太子身为储君,将来身边真的会只有一人吗?他如今停留在阿姝身上的喜欢又能留存多久?
“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但今日我不说,等来日你到盛京城,早晚会有人将这话传入你耳中。阿姝,那时你便不能这般失礼了。”
盛京城人人都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祝嘉筠怕黎姝太过轻信他人,被人看穿心思亦不知。
黎姝闭了闭眼,缓和纷乱的情绪。
“嘉筠,我想安静一会儿。”
她不想再费心力去解释她和傅谌的关系,亦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刚刚她确实失礼了。
若这是在他人眼皮子底下,怕是明日就能流言纷飞。
祝嘉筠悄悄关上房门,出门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嘴巴,她恨不得暴打刚刚的自己。
“祝姑娘为何打自己?”男子声音传来。
祝嘉筠好奇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温景策,你怎么在这儿?”
“在下赶考途中暂歇此处。”温景策温和笑道。
祝嘉筠低低“哦”了一声,显然没有和他说话的心情。
温景策亦不拦她,侧身让路。
身后书童不满地撇撇嘴:“公子也会骗人了。我们明明该提前半月到盛京。要是按照原计划……”
“青竹。”书童青竹识趣地闭上嘴巴。
月至中天,黎姝又一次翻身。
她睁眼看着床沿边落下的一缕月光,五指并拢想抓住些什么,手中落空。
她看着空空的手心,苦笑一声。
也对,天上月怎会是她能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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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半个月的赶路,一行人在二月中旬赶到盛京城。
一进盛京城,满城繁华胜过铜州城数倍。
祝嘉筠和黎姝挤到一处马车,兴奋得给她介绍各处。
“从那石桥过去,再过一条街,就是盛京城闻名的德祥楼。他家四时创新不断,每日食客如云,三层楼座每日皆是爆满。每回都需提前一月预定,甚是麻烦。”
“那边,顺着永济河一路往前,到南市,那里小吃众多。现在白天看不出,等到晚上南市一片灯火,各色杂耍不断,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去看看。”
“还有还有,一定要去缥缈阁,他们家的酒乃是京城一绝,保管你喝了飘飘欲仙……”
“然后吐个不成样子,嚷嚷着要去天上当仙子?”马车外一男子接过祝嘉筠的话,毫不留情戳穿她的往事。
祝嘉筠忿忿扯开另一边帘子,“大哥,你忘了你先前喝醉了是怎么抱着柱子喊爹喊娘的了?”
兄妹两个酒品都甚差,互相揭短毫不手软。
祝嘉轩最先败下阵来,拱手道歉:“是为兄妄言了,在外人面前,给大哥留点面子。”
“哼!”祝嘉筠懒得理他。
“阿姝,你别看我哥正人君子一个,身上恶习不比那些纨绔子弟少。你以后见到他,别理他就是。”
“我可听到了啊。”
祝嘉筠又哼了一声,才作罢。
黎姝笑看着两兄妹互相斗嘴,黎青挤在一旁叽叽喳喳问问题。
阮氏摸了摸他的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黎姝轻握住她的手,笑了笑:“阿娘,我们都在。”
挤过最拥挤的街道,街道开阔起来,马车渐渐加快速度。
文国公府和威宁侯府隔着两条街道,又过了一条街,祝嘉筠依依不舍地下马车。
马车内清静下来,显得有些空旷。
再行一条街就要到文国公府,黎君竹却迟迟不出现。
阮氏面带愁绪,也不知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