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呼吸温热,傅谌说的话清晰得字字可闻。
黎姝的脸颊倏忽覆上薄红,她转身惊疑地看向傅谌,耳尖红得欲滴血。
“公……傅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你昨日说过,不会提什么过分要求。”黎姝咬牙道。
明明该生气的,偏偏脸颊不争气地红起来。
黎姝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偏生降不下来。
“嗯,我说过。”傅谌应声。
他看着小姑娘红红的耳垂,眨了眨眼:“所以我提什么过分要求了?”
他还问她?
黎姝不可置信地看着傅谌,不明白堂堂的太子殿下怎么做到如此坦然睁眼说胡话。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说,要我……日日陪着你?难道是我听错了?”
“当然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黎姝剑拔弩张地盯着傅谌,如若听不到一个满意回答,怕是会当场摔门离开。
无论在东宫还在在这里,也只有她敢对他如此生气摆脸色。
“我的意思是——”傅谌拉长音调,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那些折子,“你陪我看那些折子。如若你愿意,你也可以在这里看账本,做你想做的。”
“这,就是我说的‘陪’字。姑娘想到哪里去了?”
罪魁祸首用最无辜的语气问她想歪到哪里去了。
黎姝胸腔里的火气兜头受了盆凉水,“噗”的一下熄灭了。
她看着傅谌,看着那张如玉的面庞,心里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
傅谌以前也是这般爱捉弄人的性子吗?
不会。
他对外人一向很冷漠,旁的女子碰他一下衣衫,他都会冷脸。
东宫里烧过的衣衫可不止一两件。
如今自己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
他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又捉弄她?
这不合理。
黎姝觉得她看不懂傅谌了。
过往那些记忆似乎无法和面前这个人重合起来。
现在这个傅谌,威严在,可面对女子,似乎不那么冷漠了。
或许,他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只对她特殊的那个傅谌,其实早就消失了。
黎姝垂眸,掩下心中所有的心思。
“我若在这里,可能会影响到傅大哥与旁人说事情。”
傅谌此来铜州,总不可能是来游山玩水的。
祝嘉筠说过,陛下已派了平乱之人过来。
她若猜得没错,傅谌是为了解决匪乱而来。
“放心。你让丫鬟把要用的书册和账本之类的搬过来。我让高砚加张桌子。”
傅谌低声回答,他面上笑意浅淡了些。
他能感觉到黎姝骤然的疏离。
他猜不到小姑娘瞎想了些什么,但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可以恼他,气他,骂他,打他。
唯一不可以的,是疏远他。
傅谌想到些不好的事情,面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无。
他手指微动,忍下强问黎姝原因的冲动。
“你也不用担心伯母那边,我已让人交代清楚,你是来我这边学习如何管理那些生意。”
黎君竹将所有的生意统统交到黎姝手上,一则是因为阮氏不擅长处理生意,二则是怕有人起不好的心思。
总有人会想要惦记别人手中的东西,哪怕是用偷的抢的,他们也不会有半分羞愧。
丫鬟和小厮领命安置书桌和账本等物。
黎姝坐在玫瑰椅上,管家站在前面低声说着事情。
她细细听着,遇到不懂的地方会询问清楚。
日光透过她背后的窗棂投在她的周身,将她整个人拢在光晕里。
她脸上挂着轻柔的笑意,指尖随着思绪转动轻轻敲在手背上。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干净澄澈,仿佛蕴着一汪清泉,引人忍不住窥探。
她单单坐在那里,便是别人眼中的美景。
傅谌静静地看着那景,又想起昨日黎君竹的那些话。
他连夜来找自己,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子殿下”。
祝泓胜以为自己瞒得很好,熟不知他在刺探黎君竹身份时,黎君竹也将他的身份查明白了。
黎君竹抽丝剥茧将所有信息整合在一起,竟是猜出了傅谌的身份。
他连夜来找傅谌,为的也是一个“求”字。
黎姝求傅谌保护他的父亲。
黎君竹求傅谌保护他的家人。
他们心系着彼此,只是不言语。
桌椅安置好,黎姝坐到铺着软垫的圈椅上。
红木桌案上摆着一摞高的账本,她需要一一过目。
身后的多宝格上摆着些书册和精致的摆件。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高砚是从哪里寻来的。
两副桌椅并排摆放,仿佛本来就是如此。
黎姝侧目看向傅谌,他正在看折子,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黎姝动了动唇,又收回目光,翻开一本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