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轻声走进屋内去看黎姝。
黎君竹站在屋外,往前一看,正好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傅谌。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面色冷淡,周身冷清。
黎君竹缓步上前,拱手道:“阁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份人情,黎某记下。改日若能相助阁下,黎某必尽力而为。”
“不必,”傅谌淡淡地道,他看了一眼黎君竹,薄唇微动,似想问什么。
他摩挲着指尖,忽道:“刺客在柴房。”
黎君竹明白他的意思,拱手道谢,跟着高砚去柴房。
特意留下的活口,自要撬开他的嘴得到最有用的消息。
夜深,一盏昏黄的灯笼挂在柴房檐下。
夜色笼罩下,隐隐可听见柴房里传出来的呜咽声。
傅谌站在窗口,看着许久未灭灯的柴房,眸中神色冰冷。
“那刺客骨头挺硬,不过快要撑不下去了。”高砚在一旁低声禀报。
高砚原本还担心黎君竹这样的商人会下不了狠手,不知如何对付这样的杀手。
倒是他多想了。
那刺客今夜不死也得废半条命。
“殿下,明日去铜州吗?”
他们本是今夜就要到铜州,却因为黎家耽搁了行程。
傅谌一向最讨厌别人破坏计划。
今夜却一反常态,真的护送黎家人进了安县。
“明日和黎家一起。”
下面的柴房熄了灯火,傅谌收回目光:“给他吞下噬心蚁。”
高砚愕然抬头,很快明白傅谌的意思。
主子要给那刺客吞下噬心蚁。
那刺客已丢了半条命,再吞下噬心蚁,到时白蚁噬心,只怕会恨不得当场死去。
一个刺客而已,主子为何如此生气?
高砚不明白,却也不敢多问,领命下去处理。
柴房的灯火亮了又灭。
傅谌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隔墙。
他对面就是黎姝的屋子,两人屋子只隔了一道木墙。
深夜寂静,若是细听,能听见对面的动静。
隔壁屋子里,安神香不知何时熄灭。
黎姝紧蹙秀眉,双手紧紧拽着被子,额上生出薄薄的冷汗。
银冬的鲜血扑溅到她的衣裙上,青弟被一把弯刀刺穿。
父亲拼命将她送上马背。
黑马狂奔向前,她哭着回头,看见母亲被当胸刺死,拼尽最后的力气对她喊道:“活下去!”
泪水模糊眼前的画面,她伸手想要抱住母亲。
她想告诉母亲,她不想一个人活下去。
她好想他们……
“阿娘!”
黎姝猛地坐起来,手肘用力地撑在床沿上。她重重地喘着气,抓紧床沿的木栏,泪珠滑落。
冰凉的指尖忽触碰到她的脸颊,将那滴泪抹去。
黎姝骤然回神,侧眸看向床边。
屋内很暗,月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能隐约看到屋内的摆设。
傅谌站在她的床沿边,右手轻抬,指尖似还有她落下的泪。
黎姝对上他的目光,一瞬间要脱口而出“殿下”,手腕上的伤口疼得她反应过来。
她现在不应当知道傅谌是谁。
黎姝瑟缩了一下身子,往后退去,抱紧被子:“公子怎么能擅闯女子闺房?”
傅谌不答,他倾身向前,借着月光看清黎姝脸上的泪痕。
“你哭了。”
黎姝咬了咬下唇,低头不去看他:“我哭我的,与公子何干?”
“呵。”傅谌低笑一声。
他伸手,不由分说地抬起黎姝的下巴:“可你吵到我了。”
他凑得极尽,指尖捏着黎姝的下巴。看似不用力,黎姝却躲不开。
“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黎姝有些恼了。
傅谌什么时候成了这般无赖的人,擅闯女子闺房不算,竟还行如此亲密之举。
黎姝生气地拨开傅谌的手,傅谌顺势放开,又握住她的手腕。
“公子!”黎姝声音压低带着警告之意。
傅谌看着她炸毛,笑了一声:“急什么,伤口裂开了。”
他一提醒,黎姝才反应过来。
手腕上的白布渗出血来,难怪她觉得疼。
黎姝用力收回手,低声:“我自己会处理,公子快出去吧。”
傅谌没听她的,走到桌子旁,点燃火折子。
火折子点亮白烛,傅谌回头看向黎姝,语气放轻:“下来,我帮你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