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整个京城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岑府早早就备好了各类年货,整个府里从上到下都已洒扫干净,窗上贴了剪裁精致的窗花,大红灯笼也已高高挂上,到处充斥着过年的气息。
除夕那日,岑锦年同岑锦华也早早起身,帮柳元容张罗着过年的各类事宜。
按照规矩,年夜饭之前应当先去往祠堂祭拜先祖。
在岑家,祠堂这种庄严端素之地寻常时候一般不开,有人守着。每逢年过节,亦或是有人犯了大错,才会开祠堂,因而打岑锦年来到这个世界,去祠堂的次数也不算多。
当她跟着岑松以及岑老太太等人跪在祠堂跟前,透过燃烧的香烛,看向上方整齐排列的灵位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之感莫名浮上心头。
今夜一过,从明天起,便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
以前她总不喜欢过年,因为别人家过年都是团团圆圆的,而她们家,则完全不一样。
她爸妈还没有离婚时,即便是过年也充满了争吵,后来她跟她母亲独自生活,过年时终于没有了吵架声,可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一点年味儿都没有。
如今到了这儿,不管何时总是热热闹闹的,一点儿也不会孤单,倒是很好。
祭拜完先祖,稍事歇息一番,他们这些当晚辈的,便得去瑞竹院给老太太拜年磕头。
老太太今天穿了件暗红织锦福褂,头上簪了个浅蓝孔雀羽的簪子,威严中倒是添了几分慈祥,瞧着倒是比寻常平易近人些。
岑锦年站在岑锦邢同岑锦华的身后,对面站了岑家二叔的两个女儿,岑锦宜同岑锦欢,随后便齐齐跪下,口中说着祝祷语,给岑老太太拜年。
岑老太太坐在上首,目光和蔼地看着底下几人,随后摆了摆手,温声道:“地上凉,都快起来吧。”润红的脸庞上布满喜意。
听闻岑老太太以前在后宅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好,岑老太爷在世时一门心思都在那个家世没落的冯姨娘身上,常常任由着冯姨娘折腾,差点闹出宠妾灭妻的笑话来。
不过也亏得岑松争气,如今岑老太太也算是苦尽甘来,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众人顺势站了起来,随后便见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端着一个小木盘出来,将上头绣着“福”字的荷包一个个地分给了几个小辈,每个人都一样,这是老太太给的压岁钱。
岑锦年拿着手中的荷包轻轻掂了掂,份量有些重,按照以往的惯例,应当是一个金元宝,加上一些银锞子,还有不少铜钱,着实是个极大的压岁钱了。
没过多久,年夜饭一上,众人便齐齐坐在了瑞竹院偏厅那张大圆桌上。
岑老太太坐在主位,旁边分坐着岑松一家以及二叔岑柏一家。
岑锦年身旁则坐了裴舟同岑锦华。
许是因着今儿个是除夕,裴舟穿了一袭墨紫云纹长袍,不再像以往那般只穿一袭白色,瞧着少了几分温润,倒是多了一些矜贵,隐隐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不过即便不说这些,就依着裴舟这张俊逸瘦削的脸庞,加上他那宽肩窄腰的身材,不管他穿什么,总归是好看的。
橙黄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内,众人偶尔闲谈几句,不时传来几声低笑,席上倒是一派祥和。
外头仍旧下着雪,天寒地冻的,可因着屋中烧了地暖,却是极为暖和。
正当岑老太太叮嘱着岑锦邢,要他在新的一年更加注重学业,以期在明年的登科考试中榜上有名时,稍显浑浊的眼眸突然一亮,而后话题一转,往正默默用膳的岑锦华看了过去:“今年一过,华儿就该及笄了,也该好好学着管家了,习武之事,可暂且放一放。”
听见这话,岑锦年不禁一顿,但还是乖乖应了下来:“是,祖母,华儿知晓了。”
“邵儿那孩子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有空便让他来府上,陪我这老太婆唠会嗑也好。”
岑锦华垂了垂眼睫,应声道:“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岑锦华同苏邵有婚约在身,若是岑锦华及笄了,待日子合适,想必二人订亲之事也将很快提上日程。
思及此,岑锦年不禁觉得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岑锦华同苏邵彼此皆有意,虽说苏邵平时看着不大正经,但她相信,他会对她阿姐好。
岑锦华能够嫁给她钟意之人,是好事,可倘若那一天真的到了的话,她还是会觉得不舍。
岑老太太又笑了笑,眼角的皱纹也跟着弯起,“日子倒是过得快,一眨眼,你们这些孩子便都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