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蒋玉淑怕露馅儿,在厨房等了几分钟,才端着饮料从出去。
她赶紧看了眼蛋糕盘,已经空了,转头又见沈秋羽正放下蛋糕叉,顺手拿餐巾纸擦嘴。
这番举动,让蒋玉淑愈发笃定蛋糕被他吃了。
以防万一,蒋玉淑试探性的问:“秋羽,蛋糕你都……吃完了?”
沈秋羽偏头看她,没说话?。
他茶色杏眸平静如水,漠然盯着蒋玉淑时,令她有种被看穿的既视感,心底难免产生一丝怯意。
须臾,沈秋羽转开头,掰开香蕉咬了口,说:“起司蛋糕的糖霜有点?苦,下次别买。”
蒋玉淑闻言,那嘴角弧度简直压抑不住的上扬,连声应和。
她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阴差阳错就把药给喂下去,还?是他自?己吃的,哪怕事后找她算账,也无从算起。
蒋玉淑压下狂喜,说:“来,秋羽,喝饮料。”
她把两杯饮料放茶几上,笑着跑到卧室敲门?,听里?面沈富强回应,便开门?进?去。
见蒋玉淑谨慎地合上门?,沈秋羽飞快将茶几上两杯饮料给调换位置。
确认两人没出来,又把藏起来的糖霜和起司蛋糕用塑料袋装好,放进?自?己挎包夹层,又进?厨房,在垃圾桶找到一个小纸团。
是一张明显包过粉末物质的纸片。
他用厨房手套捡起,用塑料袋封好,塞进?衣兜,最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把桌面的小刀片藏进?鞋侧。
继续慢悠悠啃香蕉,用手机给顾濯发了条微信消息。
【啾啾】:兄弟,你有认识的私人医院医生么?我想做个药物检测。
【zhuo】:?
【啾啾】:我要做件大事。
沈秋羽没再看微信,目光看向房门?紧闭的卧室,微眯眼睛,轻轻笑了笑。
上赶着送人头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有趣。
卧室内。
沈富强刚挂断跟魏昌的通话?,见蒋玉淑进?来,紧张地望了眼门?口。
他压低声问:“药都喂给他没有?”
蒋玉淑怕沈富强骂她办事不力,没说过程,只点?头说:“都放进?去了,他现在还?在喝饮料。”
沈富强布满皱纹的脸一下放松几分,也不知?道是为自?己开脱,还?是什么心理,他自?言自?语道:“老子养他几十年?,这养育的恩情,是时候让他还?了。”
蒋玉淑则担心的问:“不会?出什么事吧?”
沈富强瞥她,“你见过做那档子事出问题的人么,横竖就痛一下,大不了以后对他好点?,再说,你不想要他的钱?”
蒋玉淑忙拉着他,“你小声点?,药效没到哪。”
沈富强倒也知?道事情急不得,依言点?头。
两人接下来说话?特别小声,过了十分钟,前?后从卧室出去。
这会?儿沈秋羽倚着沙发看他们,表情懒洋洋的,眼睫低垂,像是要睡着。
蒋玉淑跟沈富强交换眼神,沈富强首肯地小幅度点?头,示意她行动。
蒋玉淑到卧室拿来毛毯给沈秋羽,说:“秋羽,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会?儿。”
沈秋羽睐了她一眼,转而问沈富强原主?亡母的墓地。
沈富强见目的达成,也爽快告诉沈秋羽。
沈秋羽问到想知?道的信息,放心在沙发躺平,跟蒋玉淑道:“记得叫醒我哦。”
蒋玉淑安抚道:“你放心睡吧。”
沈秋羽背好挎包,闭眼睡觉,蒋玉淑假模假样地给他盖毛毯。
二十多分钟过去。
蒋玉淑喊他,没人应。
沈富强拍拍他胳膊,沈秋羽也没反应,两人立刻电话?联系魏昌。
魏昌一伙人就在楼下隐秘处等着,沈富强这边一打电话?,那边迅速派人上楼,两名戴着鸭舌帽跟口罩的高壮男人出现,扛着沈秋羽钻进?楼下面包车。
捆住沈秋羽手脚,往后座一扔,立马驱车离开。
驶出一段距离,沈秋羽睁开一条眼缝。
前?排魏昌点?着烟正在抽,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全是围绕沈秋羽的,又黄色又暴力。
沈秋羽盯了小半会?儿,又默然闭上眼。
看来上次下手太轻,没把那魏哥打明白。
白色面包车在行车道飞驰,车厢内几人都没发现十米外有辆比亚迪汽车。
这辆车从几人离开沈家所在小区,就一直保持距离跟踪他们。
行驶至一条偏僻路段,司机后知?后觉发现这辆车。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欸,后头有条尾巴。”
魏哥笑意减半,扭头看向后方,确实有辆不起眼的黑色比亚迪紧跟他们,始终保持十米距离,似乎不想被发现。
魏哥冷着脸收回目光,猛吸了口香烟,把烟蒂随手扔出车窗。
“甩掉它。”
司机点?头。
*
沈家。
送走沈秋羽,沈富强跟蒋玉淑各自?松了口气。
两人看了眼满桌的菜,坐过去开始吃晚饭,边吃边笑,仿佛已经将沈秋羽全部?的钱攥在手里?。
沈富强喝酒吃菜,越想越高兴。
蒋玉淑去客厅把沈秋羽喝完的杯子扔进?垃圾桶,又端起自?己那杯,喝了几口。
喝到最后,她咂摸咂摸嘴,隐隐觉得饮料有点?苦味。
她想了半晌,心说可能是错觉,就把最后一口喝完了。
等沈富强喝得伶仃大醉,蒋玉淑又熟练拨打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那方接通,她跟对方在电话?里?各种调情,聊得满面红光,她直捂着脸笑。
末了,她压低声道:“等我拿到钱,咱们就走。”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又哄得她咯咯笑。
两人又聊了会?儿,蒋玉淑意犹未尽地挂断通话?。
她坐下沙发,揉着太阳穴,心说这才八点?过,怎么她就这么困?
没等她想明白,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
顾氏集团。
地下停车场。
顾濯弯腰坐进?汽车后座,司机为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坐进?去开车。
驶离停车场时,顾濯低头看时间,给沈秋羽发了几条微信。
发过去,却迟迟没有回应。
顾濯转而拨打对方手机号,也没有接通。
他不禁拧眉。
这时,手机震响。
有人来电。
是一个没有备注、但?他很熟悉的号码。
顾濯接通。
那边语气紧张道:“顾总,出事了。”
*
与此同时。
周家。
周父书房。
周父沉着脸,一巴掌扇在周钦琛左脸,打得他整个脑袋都偏到一边,险些撞到灯台。
周父冷眼怒斥:“徐家再怎么也是你大妈的娘家,谁给你的胆子动徐家!”
所谓“大妈”。
其实是周父的现任妻子。
周钦琛苍白的脸颊已经肿起,有明显的五道紫红指印,嘴角也沾一点?血渍,满嘴都是血腥气。
他随手拭去嘴角血沫,沉郁眉眼闪过瞬息的阴鸷,甚至有一丝可怕的杀意,但?消失很快。
等周钦琛抬头,神色如初。
周父惯来不喜欢这私生子。
当?初怀孕时,他就让那女人把他打了,哪知?道她居然没听话?,瞒着自?己生下来,病得要死时,还?想让这私生子回周家。
这点?让周父十分不悦。
再则,这私生子性格也阴冷不讨喜,心思深重难测。
周父捏着眉心,不耐烦摆手让他离开,临走又要求。
“安分养病,别试图去抢不属于你的东西。”
“听懂了就出去。”
“我明白了,爸。”
周钦琛答完,平静离开。
背对书房的刹那,他眼神登时笼上一层可怕的阴霾。
直至坐上别墅外的轿车,他脸色都格外差。
司机从内视镜瞥见他脸颊的红肿,默默低头开车,不敢搭话?。
开出周家别墅,周钦琛手机响起。
有人来电。
是他派去跟踪沈秋羽的人。
周钦琛现在心情极其糟糕。
他没有接听,直接挂断。
另一边。
跟踪面包车的保镖联系不上周钦琛,又被面包车甩掉,现在困在某片拆迁区,不知?道怎么办。
*
沈秋羽被扛进?一家破破旧旧的招待所。
店主?似乎是魏哥熟人,什么也没问,直接安排人带这伙人去顶楼。
顶楼很宽敞,有三间很大的卧室,作为他们的临时落脚地。
魏哥示意先把沈秋羽扔进?其中?某个房间,他们集中?再说点?事。
于是沈秋羽被扔在不太舒服的两米大床上。
等卧室门?关上,沈秋羽刷地睁开眼睛,两三下用藏在鞋侧的刀片割开绳索。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又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会?儿。
这是个乡下的偏僻招待所。
沈秋羽揉揉肚子,幸好有香蕉垫底,不然耽误这会?儿,他怕是得饿疯。
这话?刚腹诽完,他就闻到一股特香的孜然烧烤味。
沈秋羽吸溜一下口水,推开一点?门?缝往外看。
魏哥一群十来个人,正围坐在烧烤架边,吃烤肉!
沈秋羽立刻心里?不平衡。
这时,突然有人走来。
沈秋羽迅速返回大床,摆好被捆的姿势,假装没解开过绳子。
进?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他转身把门?反锁,搓着手快步走进?,在床边时,倒吸一口凉气。
沈秋羽没动,想看对方要做什么。
那人坐在床边看了沈秋羽半会?儿,爪子逐渐伸过去。
在摸到沈秋羽脸颊的瞬间,沈秋羽猛地直起身,脑壳狠狠撞上对方。
他被沈秋羽这一下撞得头晕眼花,没几秒就瘫在床上,不动了。
沈秋羽确定对方晕过去,便爬起来迅速更换两人衣服。
把那人伪装成他放在床上,又抓了把灰糊对方脸上,以防被认出,然后偷溜出房间,压了压鸭舌帽,目的明确地直奔烤架。
他要干饭!
大厅。
魏哥喝了半杯啤酒,拿起小弟递来的烤五花肉,几口吃完一串。
他靠着竹椅,花衬衣搭在椅背,露出满身肥肉,以及他背后蔓延到手臂的唬人刺青。
“毛仔进?去了?”
他抽着烟问。
旁边的人正在啃排骨,闻言说:“早进?去了,估计再过会?儿,事都办完了。”
这话?出口,周围开始起哄。
“哎呀你们别说,那小子真的又白又漂亮,看着真他妈像个女人。”
“可不是,他那腿也直,屁股又翘,干起来肯定带劲。”
“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多久没碰过女人啊,男人也操得下去。”
周围七嘴八舌的讨论,只有最边上不起眼的位置,有个人埋脑袋吃烤五花,一串又一串,动作幅度小,但?吃得贼快。
他腮帮子鼓得老大,手里?还?在抢人家的鸡腿,眼睛更虎视眈眈盯着烤架上的烤羊排。
魏哥醉醺醺地吞吐香烟,在人群点?点?。
“想爽一把的人,尽管进?去,有什么事,我顶着。”
全场起哄欢呼,有的吹口哨,有的开黄腔。
不多时,真有几个人陆续进?卧室,半晌都没出来,时不时会?传出一些令人脸红的声音。
魏哥冷笑,敢跟他作对,这就是下场。
今晚非干死那姓沈的贱人,让他明白什么是规矩。
看着这群人,魏哥端起啤酒又喝了半杯。
这群人本就是他找来的混混,文化程度不高,又容易被摆布,特适合拿来当?木仓使。
就算往后沈秋羽追究,他顶多算个教唆罪,又没真的强女干,徐家那边再找找关系,他根本用不着坐牢。
魏昌把后路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前?提是建立在沈秋羽真被安眠药迷晕的情况下。
而应该躺在卧室晕厥的沈某某,现在正咬着别人的鸡腿不松嘴。
小混混:“……”
小混混拽着鸡腿,“你撒嘴!”
沈秋羽不为所动,硬生生咬走一口鸡肉,这才满足地松口。
小混混十分无语的看他,看看被咬的鸡腿,被迫让给沈秋羽,沈秋羽接过鸡腿两三下吃完,继续吃别的,那小混混坐到身边也没发现。
对方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问:“你怎么长?得有点?面生。”
沈秋羽没理他,满心只有干饭。
小混混几次抛话?题,沈秋羽视若罔闻。
对方气恼地挥手打去,“我说你这人是哑巴么,怎么不理人?”
可沈秋羽却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灵活避开他的手,结束后继续啃鸡腿。
小混混:“……”
他拳风带过,没打到沈秋羽,反而无意间刮到他的鸭舌帽。
沈秋羽帽子往后一滑,那张白净漂亮的脸蛋儿突然暴露在众目下,他正咬着那串牛筋,视线忽地明亮,就慢慢抬眸,眨了几下眼睛。
空气突然安静。
众人猛地抽了口凉气,像被按了暂停键,画面静止。
滋滋滋——
五花肉片在烤架上滋滋冒油,香气在室内四溢。
咕咚。
有人吞咽唾液。
空荡荡的烤架上倏然多出一双筷子,嗖地后撤,烤架上顿时少了两片五花肉。
沈秋羽鼓着腮帮咀嚼。
全场众人:“……”
魏哥满目混乱地看着沈秋羽,不明白怎么回事。
沈秋羽在大厅,那卧室里?的又是谁?
难道是……
他脸色陡然一变。
手中?香烟登时落下,烫得他嚎叫一声,迅速站起掸灭火星。
而这时。
有人脸色惨白,连滚带爬跑出卧室,连裤子都来不及提。
“魏、魏魏哥,错了错了!”
“里?面的人根本不是姓沈那小子,是——”
他陡然噤音。
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不远处撸串的沈秋羽,他后头跟出来的人也满脸受惊过度。
沈秋羽咬着牛筋,“继续说。”
那人目瞪口呆地指指沈秋羽,又指指卧室,一时间惊得不知?道怎么说话?。
魏哥再傻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差点?气到心梗。
他领来的这群小弟哪见过这种情况,当?场懵逼,等着他发话?,只有几个少数跟毛仔关系不错的人,进?卧室看了眼惨状,气红眼出来。
那眼神,像恨不得扑过来咬死沈秋羽。
沈秋羽放下竹签,“报警吧。”
有人刚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却被魏哥抢过去。
魏哥愤恨瞪着沈秋羽,想起在他身上吃的闷亏,怒火中?烧。
他顿时不管不顾,抓起旁边的钢管,招呼人一窝蜂冲上去攻击沈秋羽,他们人多势众,就不信今天弄不死这贱人。
沈秋羽放下筷子,“报警多好,你们非要武力解决。”
十多分钟后。
沈秋羽脚踩魏哥,拿着根折歪的钢管在他脸上戳来戳去。
他叹气,“我都说报警了,你们非要凑上来送人头,这不是找揍么。”
他扭头看了眼背后,横七竖八的小混混倒在地上,个个鼻青脸肿。
哎,真是没一个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