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去往皇宫的马车内,元煜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轻轻敲着茶杯的杯沿,眼中满是遗憾。
“啧,你说皇上表哥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非得在?这个时候找咱们进宫议事呢,白白误了佳人之约啊,这可够我后悔好几天得了。”
景浔安静的坐在?对?面,对?比元煜摇头惋惜的模样,反而异常平静。
反正他原本也准备找个借口推托的,皇上此时找他,倒是正好。
景浔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眼底一片漆黑,慢慢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元煜抬眼看着他一如?以?往无波无澜的模样,十?分不理解。
“我说你,你不是有意于萧小姐么?突然失约,你怎么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景浔慢慢放下茶杯,深黑的眸子极快地动了一下,又如?蜻蜓点水引起的小小涟漪般,极快地恢复了平静。
“皇上突然宣召,必是有要紧的事,惋惜也无用,等下次就是了。”景浔淡淡道,语气和脸一样平静。
元煜定定看着景浔,忽然十?分不理解。他不是没见?过以?前一起玩儿的其他公子哥面对?真正心上人的样子,那魂不守舍,因为对?方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能牵动一整天的模样,更别说对?方主?动邀请了,前一天晚上睡不着觉的都有。
他也知道各人性?子不同,表现也不同。他与景浔儿时一起长大,景浔可不是天生就如?此冷淡的,就算这些年的经历使?得他变的内敛了,情绪波动比之他人要不动声色了些,可这也太内敛过头了。
他接到传话时去找景浔,景浔听了,就淡淡哦了一声,然后就跟着他一起上车了,这可不是正常反应。
元煜想着,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我说景浔,这位萧小姐到底是不是你的心上人?为什么我有时候觉得绝对?是,有时候又觉得根本不像呢?”
其实?他这么问,并不准确,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景浔私下里表现出来的和真正对?上面时,为何完全?不同?
譬如?灵华寺那次,譬如?佩戴着她送的青玉佩却?假装不知赠送者是谁,譬如?看到她被梁婉刁难却?只默默拉长公主?过去,还譬如?那被梁婉收买的丫鬟,他可不觉得真的是巧合,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觉得景浔待人上心到了骨子里。
可是另一方面,这些事,他又都完全?不让萧小姐知道。而且景浔每次和人家当面见?上了,都一点儿也没有要搏得人家好感的意思,譬如?有他在?场的几次来看吧,都是匆匆说几句话就散了。还有上次他特意给景浔和安阳侯搭桥梁共事,本以?为多创造了机会?,结果倒好,总共也没去几次。
那日在?公主?府行酒令,这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了萧小姐的信物,晚上又出了那事,他眼看着就要有进展了,结果前儿晚上人家姑娘来和她道谢说要请客的时候,他竟然从景浔的神色中看出几分要拒绝的意味来,这简直太不应该了。
如?若是他,碍于人家姑娘的名节,不明说也会?有暗示,若人家姑娘无意,那便作罢也好,继续努力也罢,总得有个表示。
景浔可不是胆小的人,说什么怕对?方知道了拒绝的理由,他可不会?信。而且以?景浔这模样条件,也不大可能啊。
而且景浔总给他一种很矛盾的感觉,总有一种偷摸对?人家好,希望她知道,但真正落实?呢,又瞒的死死的。且人家一有回?应了,又立马往后退。
元煜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感觉有些荒谬,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可完全?不像是景浔的性?子。
想到此,元煜心中忽然联想到了什么,看着对?面仿佛陷入沉思般的景浔,正色道:“哎,我说浔大世子,你可别是从哪儿学来的欲擒故纵的歪招吧?”
景浔从沉思中回?神,有些无语抬眼看了元煜一眼。
元煜其实?也知道不可能,不过是见?景浔久久无言,故意刺激他罢了。
元煜身子往后退了退,颇有些语重心长道:“你可别听别人乱出主?意,那是我们这种花花公子才能玩儿的把戏,正经人可不兴这个。若是真的喜欢人家,就得直接让她知道,大胆些。萧小姐漂亮又可爱,家世也好,经过公主?府那一回?,暗自倾心的人怕是多的数不清。男子么,外放些,不丢人,可别让人家姑娘主?动。”
这边元煜苦口婆心,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再听,一通叭叭叭说了一大堆,景浔却?始终没有接话。直到元煜终于说累了,暂时住嘴闷了一大口茶,这才淡淡开了口:“说够了?”
元煜:“……”
元煜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四皇子余党的事该怎么办吧。”
“你……”元煜一噎,半晌狠狠叹了口气。
罢了,他也是白操心,等她以?后后悔了,可别怪自己没提醒过他。
元煜想着,又惋惜的摇了摇头。唉,真可惜啊,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再约个时间才行。
元煜不再说话,车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景浔慢慢垂下了眼睫,歪头靠在?马车壁上,闭上眼,掩去了眼底渐渐浮上的一抹血色。
倒是让元煜说对?了,他哪里是不想,明明他想靠近想得都快要疯了,可是他不敢,也不能。
呵,真像一个懦夫。景浔无声地自嘲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