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如豆。
叶榕坐在桌边,沉默地盯着桌上的?一盏灯,火光跳动着照亮一小片,深深浅浅的?光落在她脸上,一半是光,一半是影。烛火在她的?眼睛里跳着,一下一下。
门轴转动,带进来一股风,烛火摇晃,倏忽熄灭。
屋子里只点?了?这么一盏灯,推门进来的?倪南只能?点?灯,顺手把托盘放在桌上:“怎么只点?一盏灯?省蜡烛啊?”
叶榕刚从先前那种神思恍惚的?情况中脱离出来,愣了?愣:“没有,我想?着就我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了??多点?几盏,总共也费不了?多少蜡烛,这样亮。”倪南把边上的?灯全点?亮,满意地扫视一圈亮了?许多的?房间,“对了?,那是给你?的?。”
叶榕看到?桌上的?小瓮:“……这是什么?”
“大师姐炖的?鸡汤,分了?一半给你?。”
“给我?”叶榕不敢相信,“她今天……”
“她说她今天有点?冷淡,不是故意的?,这个算是赔礼。”倪南坐下来,挠挠脸,“今天的?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啊。你?以前确实有点?那啥,现在好,但是师姐不知道啊。”
叶榕轻轻应了?一声:“我以前确实不懂事?,说话?做事?都让人讨厌。”
倪南叹了?口气,拍拍叶榕:“过去的?事?情就算了?,现在好就行。”
她掀开小瓮的?盖子,一股清炖的?香气漫了?出来。瓮里的?鸡汤清澈见底,面上有些略微的?油花,里面放的?几块鸡肉都是骨少肉多的?好肉,甚至还有一只完整的?鸡腿。
辟谷好几天,倪南看着都有点?馋:“你?吃不吃?还热着呢。”
叶榕看了?鸡汤一会儿,摇摇头,把盖子盖了?回?去,自嘲一般地笑了?笑:“我不吃了?。本就不是给我的?东西……我吃什么呢。”
倪南不太能?理?解:“什么不是给你?的??师姐说了?是给你?的?呀,又不是我偷拿的?。”
叶榕还是摇头。
“……真不吃?”倪南想?想?也不劝了?,站起来,略带惋惜地端起托盘,“我闻着挺香的?,看着也好,不吃就只能?倒掉了?。可惜。”
叶榕的?眼神动了?动,忽然说:“你?拿去给慕时吧。”
“……这不太好吧。”倪南本能?地觉得不行。
“你?刚才不是说,只能?倒掉吗?”叶榕抬眼看向倪南,“那不如拿去给她。她和师姐关系好,这鸡汤也是师姐的?心意,还是给她吃吧。”
倪南看看鸡汤,再看看叶榕,难得露出点?发愁的?神色:“其实你?不用……”
“你?去吧,拿给慕时。”叶榕打断倪南,看着她时眼瞳微颤,隐隐有点?要落泪的?迹象,“就当是帮帮我。”
倪南还有什么办法,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叶榕听见关门的?声音,缓缓站起来,依次吹灭了?倪南点?燃的?几盏灯,只留下最开始的?那一盏。她呆滞地看着那盏灯,忽然笑了?一下,眼泪却?缓缓淌下来。
**
林翊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洞里走,紧紧揪着慎渊的?袖子,十分紧张地问了?第三遍:“神君,你?真的?不是要把我卖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吧?”
她问前两次的?时候慎渊都没理?她,这次终于忍不住了?,脚步倒是没停,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有人会买你??”
被这么突如其来地定点?打击,林翊怂了?,乖乖地闭嘴跟着慎渊走。
她已经走了?快五分钟,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攥着慎渊的?袖子,感觉自己像一只咬着同伴的?尾巴前行的?小老鼠。
慎渊说带她散心,结果?散到?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的?山洞里。林翊一开始真的?是拒绝的?,奈何慎渊的?意志太坚定,她想?反抗都不能?,直接被扯进去,两眼一抹黑,只能?跟着往前走。
又走了?大概两分钟,林翊憋不住了?:“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啊?这里太黑了?,路还长……其实我有点?怕。”
慎渊脚步不停:“你?不是拉着我的?袖子吗?怕什么。”
林翊心说这就是一袖子,又不是救生索,她舔舔嘴唇,开始胡说:“这个袖子只是个袖子,是没有灵魂的?袖子,并不能?抚慰我一颗恐惧的?心。”
慎渊忽然停下,林翊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自行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踩到?滑腻的?青苔,直接一个打滑,两条腿仿佛要追寻自由,完全不听大脑使唤。
慎渊啧了?一声,手上一扯,捞起林翊:“站稳。”
林翊惊魂未定:“谢谢谢谢……这太要命了?,你?要是没抓着我,我恐怕得当场来个劈叉。”
“哦?”慎渊作势松手,“那你?来吧。”
“别啊!”林翊看不见让她打滑的?到?底是什么妖怪,连忙紧紧抓住慎渊的?手,“别说我这个人柔韧性不太行,就算我行,我劈个叉,神君也看不见啊。”
慎渊回?头,准确无误地看了?林翊一眼:“我看不见,我怎么带你?走的??”
林翊:“……”
……我哪儿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走的?盲道呢。
“……真强。”林翊挤出个笑,“既然神君看得见,能?不能?麻烦把我带到?目的?地呢?我们?不要纠结这种小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