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冷的声线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语调轻得像是在祈求。
黛眉半敛着,鸦色长睫遮住了蔚蓝的大海。
沈浮桥极重地怔了片刻,最后沉沉抬手,将宁逾搂进了怀里,让他枕在自己的肩上,像别人安抚小孩一样轻拍着宁逾单薄的背脊。
宁逾抱起来真的很软。
尤其是当他没有力气,全身都陷在自己怀里的时候。
这种感觉简直令人上瘾。
沈浮桥既心悸又心疼,抱着宁逾不敢动,时不时抚一下他垂落的长发,指尖却忍不住战栗。
“宁逾……还好吗?”
宁逾闷闷地嗯了一声,抬手抱住了沈浮桥的腰。
沈浮桥僵了僵,却没有把人推开。
“怎么突然难受了,可以告诉我吗?”
他温声地哄,这句话问得算是小心翼翼,连他自己都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宁逾这么珍重。
不过是一条萍水相逢的鱼而已。
宁逾不说话,只是收紧了抱在他腰上的双手,下巴在他肩窝蹭了蹭,小声抽起泣来。
“哥哥……”
沈浮桥肩头湿了,他听着鲛珠滚落在木质地板的沉闷响动,第一次产生肠断心折的错觉。
哪怕是病痛缠身也没让他这么难受过。
“我在。”沈浮桥哑声道,“我在这里。”
“你不是想吃清蒸红鲤吗?哥哥做好了,在厨房,还熬了你爱喝的绿豆汤。”
“不哭,啊。”
宁逾是越哄越会来事的性子,见沈浮桥吃这一套,顿时呜咽得更重了。
他也不全然是在骗沈浮桥,他的怀抱太温暖了,烫着他有些疼,却又舍不得推开。加上之前消耗了太多妖力,此刻也真的很累。
趁能哭出来的时候多产些鲛珠,对他妖力的补充也有好处。
不过沈浮桥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上钩了。
宁逾哭得疲倦了,双腿在没有足够妖力的支撑下变回了蓝色的尾巴,沈浮桥的眼底像是一瞬间被刺痛了,看着宁逾的尾巴久久没有出声。
他说过……会养宁逾直到他把尾巴变回来。
可现在出了意外。
宁逾越来越虚弱了,他需要更强大的人帮助他回去。
那个人不会是他。
沈浮桥心口猝然疼了疼,仿佛被百蚁噬咬,难以忍受,他抱着宁逾就像抱着一团美丽的泡沫,如断梗浮萍一般,带着朝不保夕的痛楚。
反正也是最后几日了,就让他贪心一回,自私一次。
他愿意用所有的来世同最后的逾矩相抵。
命运惯爱捉弄。
偏偏是这时候……他爱上了宁逾。
这条萍水相逢的鱼。
爱一个人的感觉……竟是这般令人肝肠寸断。
“哥哥……你怎么了?”宁逾敏感地察觉到这具身体轻微的颤抖,带着哭腔询问道。
“阿宁。”
宁逾怔住了,沈浮桥低沉温润的声音在他耳廓里回环萦绕,最后重重炸开,逆鳞下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因为沈浮桥的两个字,他竟像是变成了一条濒死的鱼。
“你叫我……什么?”
“别哭。”
宁逾怎么还哭得下去,他抬起上身,双手抱住沈浮桥的后颈,直直地看进他深沉的眼睛里,强势地,不允许他逃脱似的,哑声开口。
“你叫我什么?”
沈浮桥忍着疼伸手抚上他潮湿的脸颊。
宁逾的泪是冷的,脸是冷的,蓝眸红发,长长拖地的漂亮鱼尾,这一切无不向他昭示着这个人的归属。
“阿宁,别再哭了。”沈浮桥甚至有些哽咽,声音不可抑制地带着些喘息,“你再哭下去,我心都快要碎了。”
“……哥哥为了哄我做到这地步吗?我会当真的。”
“那便当真吧。”沈浮桥抚过他微红的眼尾,哑声道,“我都当真了。”
宁逾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偏头轻轻蹭沈浮桥的掌心,蹙眉抿唇,依旧是泫然欲泣的模样,惹得沈浮桥心生怜惜。
“那我此刻向哥哥讨一个吻,哥哥会给我吗?”
沈浮桥犹豫了。
紧贴着宁逾柔软脸颊的指节轻轻蜷缩了下,有些不适应似的,但终究没有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