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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2 / 2)


祖荷:“……”

言洲过来替祖荷的空,说:“你就进去吧,我跟阿能说说话。”

祖荷机灵一笑,说:“好吧,懂了。可别欺负我们家阿能哦。”

言洲笑骂道:“你以为我像你对?你家喻池?”

“……”她?倒希望是?她?家的。

宾斌强势插话:“过来过来,该你摇了。”

祖荷刚坐到沙发,嗒嗒两下,客厅头?顶大灯熄灭,取而代之是?暧昧的星星灯条,一闪一闪,恍若迷梦。

“主任,你家亲戚还挺有情调啊。”祖荷啧啧称赞。

傅毕凯对?着话筒深情哼歌,没法回答,只同样饱满感情望她?一眼。

KTV设备还是?影碟式,傅毕凯唱的这?一碟都是?同一个歌手。

祖荷翻了一轮影碟套,潮流停在几年前,那时姬柠还没出道。她?选了一首难度不大,歌词还记得大半的。

而且就她?这?性格,就算唱歌跑调也能面不改色最大声。

祖荷抽出碟片,蹲到电视柜前,影碟机有三个碟盘,成品字形,按顺时针旋转调整播放顺序,播放过程打开不影响前一碟运转,她?把碟片放进预备位,重新关仓。

“我想陪你回我的外婆家,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傅毕凯唱到副歌表白那段,手背在身?后,宾斌猫腰给他?递了什?么,马上溜走,好像去点一长串鞭炮的引子。

祖荷握着遥控器站起,傅毕凯手里多了一束玫瑰。

她?整个人?精神都给拔起来,仿佛他?举着一束烈火,火苗准备舔上她?的发梢。

她?不是?没被表白过,但也没人?敢不加暗示、这?般堂而皇之。

盼了一年的八卦大戏终于上线,虽然男主角选角有一点点偏差,但不妨碍众人?起哄,有人?吹口哨,有人?尖叫,闹闹杂杂,跟玫瑰一样伤害神经。

傅毕凯像个主持人?,一手捧花,对?着话筒说:“祖荷,我从高一开始就挺喜欢你,喜欢了三年,忍了三年,现在高考完,终于可以跟你说了。做我的女?朋友吧,以后我会好好疼你,宠你,爱你。”

傅毕凯每吐出一个“你”,全场起哄音节更高一度,祖荷一直沉默,仿佛沦为配角。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宾斌先起头?,其余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拍手一边跟着喊,甚至有人?不知?故意还是?嘴瓢,喊了一次“嫁给他?”。

祖荷胳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甄能君从烧烤炉站到门边,踏进一步想过去,言洲拦了一下,轻轻摇头?:“她?自己能处理好。”

“……”甄能君感觉后面多了一个人?,扭头?一看,喻池不知?道几时回来了。

言洲也刚发现,阵雨浇湿他?的头?发,白色T恤也难于幸免,喻池拎着一个黄色塑料袋,狼狈而突然地?出现,像不合时宜的闯入者。他?死死盯着厅中间的两人?,双唇紧抿,像长跑时一样没表情,但跑步时愉悦暗涌,现在恐怕是?另一个极端。

傅毕凯走近,几乎要顶到祖荷的鞋尖,藏在花束下的手眼看要顺势揽住她?——

她?退开一大步,说:“不行。”

周围的热闹淹没掉“不”字,其他?同学只听见一个字,行,她?说行,班花说行,然后他?们爆发出申奥成功般的欢呼。

傅毕凯离得近,没听错,又怕自己听错,追近一步箍住她?的腰,就要吻下来。

啪——

祖荷条件反射甩他?一巴掌,趁他?愣住,紧忙推开:“你神经啊!”

傅毕凯错愕望着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去摸一下脸。

宾斌嘴巴可以塞乒乓球,其他?同学同样哑然。

刚才闹哄如菜市的客厅,忽然只剩下那首情歌的调子,依然欢快,也极为嘲讽。

“我……准备出国留学了,”祖荷不清楚用了多少劲力,手掌发辣,指尖隐隐抽筋,“……抱歉。”

从扇巴掌到出国消息,众人?的思维跳不过来,祖荷更像扯借口突兀解释,连她?自己也察觉到了。

“四月份就收到通知?书了,一直没告诉你们。我下个月十几号就走了,去美国……舍不得大家……”

碟机调成低音量,下一首情歌愈发舒缓,星星灯仍在眨眼,气?氛却不复先前。

甄能君闯开言洲的隐形闸机,横插到傅毕凯跟前,抱住祖荷。

祖荷伏在她?肩头?,声音像被夜雨浸润:“舍不得你们……”

女?孩子们有着天然的感情联结,平日连上厕所都要约在一起,现在哪忍心置身?事?外。

舍长一改平日癫狂,也过来抱住她?,擦着眼角道:“荷妹你太不讲义气?了,现在才告诉我们,我还想着过年咱们宿舍还能聚一起,吃烤红薯当‘屁多仙’。”

同行几个女?生也过来,分别跟祖荷拥抱抽鼻子,细数三年往事?,似乎把刚才的起哄和表白失败统统撂在脑后。

“以后没人?帮我拍照P图了,我再也漂亮不起来了,呜呜呜——”

祖荷捧着女?孩的脸,说:“你本?来就很美,我没有P啊。”

女?孩咕哝道:“可是?没有你我就做不成波霸了。”

舍长笑喷了:“她?都要走了,你还惦记你的飞机场。”

女?孩嗔道:“她?飞美国不得从飞机场起飞吗?”

舍长求饶:“是?是?是?,你的飞机场。”

祖荷哭笑不得:“以后我给你邮木瓜吧。”

另一女?孩说:“以后泡到金发帅哥,记得发照片给我们养养眼啊。”

舍长拆台道:“她?想看只穿一条围裙那种。”

女?孩说:“哎呀不要太过分,那是?留给荷妹的。”

宾斌插话道:“班花,下次回来是?不是?成外宾了?”

祖荷扭头?笑着瞪他?一眼:“外什?么宾,我还是?拿身?份证的人?。”

前头?女?孩说:“如果大学毕业后我找不到工作,我能不能求包养啊?”

祖荷笑道:“行,给你找个带后院的大房子——”

舍长补充:“每日养鸡种菜烤红薯!”

女?孩们潮湿地?哈哈笑,男生也不忍冷眼旁观,平时跟祖荷关系不错的,也纷纷过来搭茬。

傅毕凯正好被边缘化,低头?看了眼花束,不尴不尬,宾斌试探替他?接过,傅毕凯求之不得塞他?怀中,错肩离开客厅。

路过门口,傅毕凯停步看了眼神色不妙的喻池,一阵微妙的平衡感降落心头?:他?得不到的,喻池也不见得能得到。

“烟。”傅毕凯朝他?伸手。

喻池从塑料袋掏出那盒烟递给他?,傅毕凯熟练撕开包装,抖出一支,出其不意别到喻池耳朵上。

喻池凛然盯着他?,把烟捏在手里,像往日随意执笔。

傅毕凯一笑,道:“你会用得上。”

说罢,他?自己衔起下一支烟,掏出不记得哪个女?孩送的Zippo点上,深深吸一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递过Zippo:“会不会抽烟,要不要我教?你?”

青白烟雾里,喻池拈起那支烟,有点类似拿笔的姿势,用了三根手指,但他?指型修长,生涩的姿势并未影响美感。

待傅毕凯吸第二口烟,喻池将烟喂到唇边,烟头?往他?那点猩红上凑——傅毕凯生生愣住,忘了吸——傅毕凯只记得上一次这?般,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分食一小袋酸梅粉,喻池用彩色的塑料小勺刚挖出一勺,傅毕凯却在他?的嘴边截了胡,嬉闹着刮过来。

世易时移,十几年后的今晚傅毕凯反被他?将了一军。

要该怎么描述他?的举动,只能说此?人?本?质学霸,什?么都能很快上手,第一次抽烟有条不紊。

烟头?点着了,烟吸上了,没呛上,喻池忽然轻蔑蹙了下眉,挪开烟,一口烟雾呵在他?脸面。

“是?这?样吗?”

“……”

傅毕凯如烟雾蔽眼,怔忪一瞬,反应过来后双掌推出,伴着一声不堪入耳的国骂。

喻池反击那一瞬,已做好对?方动武的预设,退开一步避开第一招,挥出迟来的一拳,正中祖荷刚才打过的地?方。

傅毕凯头?眼昏花,错愕居多,没想到喻池一向温文尔雅,当真出得了手。上一次大动干戈停留在尚未懂事?的幼儿?园,之后再有争执,他?们已经慢慢学会文明与隐忍,平时泾渭分明,顶多虚与委蛇,相安无事?十几年。

这?一拳相当于决裂的信号。

幸而傅毕凯下肢比他?灵活与沉稳,很快逼上来还手。

两根点燃的香烟前后坠地?,其一不意被踩灭;喻池手中袋子摔落,滑出一段;傅毕凯的Zippo跌在地?面,如蝶旋转。

两股影子立刻扭打在一起。

这?边群众还没从祖荷的出国新闻中缓神,突变来得措手不及。

“艹你干什?么!”言洲闯到他?们中间,人?肉炸.弹般撞开傅毕凯——但不是?一个重量级,只撞开了一点点。

三人?缠打中,一声裂帛之响给局势更添一把火。

那边祖荷也跳出女?生包围,飞扑而去护在喻池前,怒视傅毕凯,咆哮道:“你干什?么!打你的是?我,有种冲着我来!”

混乱中,傅毕凯衣襟开裂,露出狰狞胸毛,他?甩开言洲,对?祖荷身?后之人?怒目而视:“你走开,我不打女?人?。”

喻池也要扒开祖荷正面应战,却反被死死拦住。

离开校园,不再有唐雯瑛镇场,其他?同学纷纷自发上前,男生以宾斌为首阻拦傅毕凯,女?生以甄能君为头?护着祖荷这?边。

“别打啊。你们别打——”

“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

“大家好不容易解放了出来玩。”

“对?啊……”

七嘴八舌,闹闹嚷嚷,人?肉盾牌生生隔开楚河汉界,浇灭了战火。

言洲裁判一般拦在中间,左觑右看,确认两边都不再推挤,才开口:“楼下麻将,要来的报名?”

刚才的剑拔弩张给揭过,他?赶鸡似的高声动员大家下楼玩。

宾斌按着傅毕凯的肩头?,几乎押着他?往楼梯走。

“要不要玩点刺激的,比如输一局脱一件衣服啊?”

没人?再嘲讽宾斌粗俗,起码比起傅毕凯的粗暴温和多了。

祖荷和喻池岿然不动,众人?陆续离开,眼神或好奇,不着痕迹想多打量几眼,或隐含鼓励,就要忍不住上去拍拍她?们肩头?,言洲就这?么做了。

他?往喻池肩头?按了按,喻池豁然抬眼,眼神相撞那一瞬,似乎明白所有。

敢情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言洲紧抿双唇,又轻轻拍了拍。

甄能君最后拉了一下祖荷的手,不舍松开,跟在言洲身?后,三步一回头?。

“走吧。”言洲轻轻催促她?。

喻池脸上无伤,昨晚剪了头?发,精神短发也无所谓凌乱,他?看着完好无损。

他?弯腰捡起那个塑料袋,两根手指挑着,眼神焦点落在他?处。

“甜牛奶。”

此?情此?景,祖荷接过袋子,都要忍不住客套一声。

屋外雨已经停了,空气?泛着泥土清新,不知?谁家的猫路过,发出瘆人?的嗷呜。

两人?坐在走廊三人?沙发的两端,一个吸着牛奶,一个肘搭膝盖,低头?虚握着手。

牛奶盒空了,她?吸出呼呼的声响,抠开盒底的三角,一点点将盒子捏扁。

长夜流逝,曾经无话不谈变成无话可说,只有偶尔跺脚避蚊的烦躁声响。

不知?谁的烟劫后余生,在地?板上静静燃烧,腾出一缕袅袅青烟。

“喻池……”

祖荷往往把他?名字叫两遍,毫不掩饰亲昵,这?时正常呼唤,疏离便出来了。

喻池转头?、挑眼、望向她?,又似乎没看到她?,目光发虚。

“北京?”

“……”

简单的两个字封堵住她?,让还没成形的解释更加飘渺。

是?啊,她?还答应跟他?一起考北京的大学。

祖荷低下头?,继续捏牛奶盒,心里乱糟糟,不知?该从哪里理起。

如果没有今晚的意外,她?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填志愿?临走前一天?

她?想怎么跟他?说?

喻池喻池,其实我高二就打算出国,雯姐、喻老师和言洲早知?道了,很抱歉现在告诉你!

……

祖荷第一次感觉到无力,以前两人?间不涉及底线的小摩擦,他?稍一温柔,她?就顺台阶撒娇而下,缓和之后再开诚布公,小事?化了。

可这?次不一样,以后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面,处理稍有不当,矛盾激化,也许便没有以后。

没组织出合适台词前,祖荷不敢轻易开口。如果现在算是?考试,“合适”的标准答案掌握在喻池手中,祖荷像裸考的差生,毫无头?绪。

对?喻池而言,最标准的答案,当然是?她?的承诺,她?作弊了,还最后一个向他?坦白——不,没有坦白,只有知?会一声。

喻池扶着膝盖站起,过去像踩蟑螂一样,一脚碾灭烟头?,捡起掷进垃圾桶,沉默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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