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退缩,是如今家族必须要想办法保存住族人啊。”崔子川一脸凄然,但是不愿意崔红林受到诘责,所以主动接过话题道:“家族族老已经集体决定,断绝和清河崔家的关系,从此以后,我们不支持九品官人法,全力扶持燕王入主东宫,并且放弃这一次角逐,保住家族为要。”
“所以,红林,你也是这个意思?”崔浩没有理会崔子川,只是目光盯着崔红林道:“想要和清河崔家切割,还是想和老夫切割啊?你该知道,当初为了说服清河那帮人,老夫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但是族叔,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崔红林深吸一口气之后摇头道:“族叔可知,燕王并不是没有准备,吴欢现如今在并州,说是盘查薛家参与东郡谋反一事,但是河东距离清河才多远?燕王能知道清河那些人的动作,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准备。更何况,蓟州附近还有燕王的旧部,那可是整整十万大军啊,清河,是成不了事的。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不是和清河崔家一起负隅顽抗,继续对抗陛下,而是想办法保住我们博陵崔氏一脉啊。”
崔红林长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话。事实上从苏月生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清河崔家连续上书皇帝的事情他就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原委。毕竟清河距离蓟州太近了,而那里是苏月生的封地,是他的大本营,集中了大量的边军驻守一线边城。光靠崔氏一族的力量要想对抗朝廷大军,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更何况,吴欢在河东,更是让他彻底息了最后一丝心思。在吴家差点被刑部连根拔起的情况下,吴欢作为吴家嫡子还能够保留职位,只能说明一点,在吴家出事之前,吴欢就已经和苏月生达成了协议,从而不管吴家会被如何处置,都不会影响到对方。
而反之,吴欢在并州,代表的是刑部,他是可以随时随地将矛头对准清河崔家,只要查清楚了罪证,清河,是绝对拦不住苏月生的手脚的。
可以说,这样的布置,简直就是为了崔家而准备的。只要崔浩和清河崔家有异动,那么朝廷和苏月生就能够第一时间动用绝对的力量将其抹杀,不论是刑部还是大军,都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族叔,我已经和燕王说过了,他保证不会牵连无辜,而且燕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想要的就是执法严明。族叔您只是顶撞了陛下,只要承认错误,放弃九品官人法,陛下一旦松口,燕王也不会继续追究的,这是常理啊。”崔红林还在继续努力,事实上关于崔浩本人,其实并没有多少好说的,对方只是顶撞了皇帝,一旦放弃九品官人法的主张,凭借着对方的地位和身份,皇帝只要有了台阶下,那么苏月生自然不会就此追着不放,甚至于连带着整个崔家的危险也会随之解除。
而反之,实际上崔家也是一样。只要崔家能够放弃这个幻想,然后表明自己的立场,皇帝不怪罪,刑部就算是继续盘查,那也不会伤及根本。对于世家豪族而言,几个子弟的违法乱纪,实际上并不会让他们大动干戈。而且崔红林自付,只要崔浩能够服软,在如今他已经表明立场的情况下,苏月生不会继续苛责的,甚至于以后还会更加倚重他。毕竟崔家只要放弃,那么依旧是中原五大家族之一,崔浩在一日,就能够调动五大家族的力量支持苏月生,足以一举追平对方和苏月生的差距。
站在崔红林的角度,这一次危机实际上也是一次契机,一次和苏月生合作的机会,他知道苏月生的底牌,加上也懒得去堵住寒门的上升空间,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上崔家并不是苏月生非要铲除的势力,反而可能会成为对方的助力。所以这一次改弦更张,实际上也是发展家族的机会。
“糊涂!”但是崔浩的这一声训斥却让崔红林一下子跌倒了谷底,以至于差点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是实在看不出来,崔浩为何非要死咬着九品官人法不放,这种成则惠及所有人,并不能帮助崔家发展势力,败则是整个崔家跟着陪葬的交易根本就不应该出头。
但是崔浩此时却痛心疾首道:“九品官人法事关整个世家前途安慰,我崔家既然执天下世家之牛耳,就不该在这个时候退缩。老夫纵然是死,也绝不会放弃!”
“那家族呢?博陵崔家怎么办?”崔子川忍不住道:“父亲可曾想过,一旦失败,崔家这煌煌一大家族,只怕就要沦为皇权打压的牺牲品了。”
“那就和我断绝关系,从此以后,老夫绝不靠崔家帮忙!”崔浩冷然道:“这下你们总该满意了吧?”
“族叔,我们并不想这样!”崔红林深吸一口气之后,看着崔浩那决绝的神情,转而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为家族考虑,博陵崔家辉煌了数百年,从魏朝开始到如今,从来都是五大家族之首,不能在这个时候葬送了。”
“崔红林,你倒是很干脆啊!”崔浩呵呵一笑,挣扎着起身道:“倒是老夫看错了你,你是打定主意要跟着燕王了?你可别后悔,他一个妾生子,是绝对不会信任你的。等着吧,你们迟早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