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沈大?人?”火夫站在一旁看着沈砚北像耍杂耍似的把面条拉长摔打再拉长,搓了搓手觉得?心里就像是?被蛮夷人的一万匹战马肆虐过。
虽然他只是?个火夫,负责烧大?锅饭,偶尔给将军们开小灶,可好歹掌勺了好几年,怎么在这沈大?人面前,他就跟个初入行的学徒似的。瞧那手法行云流水的,没?听说这沈大?人是?御厨出身啊!
想?到?上回沈砚北拿了一种叫辣椒的植物给他们炒了两个菜,火夫心里就更疑惑了。
现在的读书人学识渊博到?这种境地了吗?做得?了锦绣文章,种得?了高产田,连厨艺都让人甘拜下风?
看火夫无措地站在那看他忙活,意识到?抢了别人地盘的沈砚北不好意思?地笑笑:“世子这几日都没?吃过一顿好的,我想?给他做个容易入口的面食。”他也?没?打算做什么复杂的面食,直接剁了猪肉馅准备做个肉沫臊子面。
火夫猛地回过神来,殷勤地道?:“您看有什么要准备的,您直接吩咐就是?!”
“劳你给我切些葱花和胡萝卜丁。”
“好嘞!”火夫高声?应下,忙把材料找出来。
把猪肉末倒进烧热的油锅里翻炒,三成?熟的时?候加入适量姜末继续翻炒,沈砚北盯着那嗞嗞作?响的肉沫,神情专注得?就像在考虑做文章如何落笔,看得?火夫心情极度复杂。
最近军营里都在传言沈大?人倾慕世子,刚开始他还不相信,可现在这么一个状元之才屈居厨房就为了给心悦之人做碗面,他觉得?自己的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陆陆续续把调料加进肉沫里翻炒,另起一锅注入清水准备烧汤底,待水烧开后从容不迫地把炒好的肉臊子放进去,沈砚北握着锅铲静待水再次煮沸。
柴火烧得?噼啪作?响,站在土灶前的青年眼神温和,明亮的火光落在他英俊的脸庞上,看得?人越发心动。
许是?因为这一年多都是?在外奔波,青年身上也?染上风霜,连带眉眼也?变得?冷厉起来。可即使青年身上的气度威严再如何与日俱增,凝望着他的时?候都是?满腔的柔软……
顾长封斜倚在门边看他把闷好的胡萝卜和切成?小块的鸡蛋饼倒进汤里去,心里滚烫得?就像那冒着热气的汤,而他眼中则像炉灶里的火塘一样有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狂烈而高涨。
正准备把煮好用水冷却过的面倒进汤里的沈砚北忽然心有所觉,回头看了眼,而后毫无防备地落入一双黝黑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眸中。
那眼眸的主?人难得?慵懒地靠着门框,用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炽热浓烈的目光紧盯着他。两人目光甫一相触,男人立马收敛起那眼中直白浓烈的情绪。
沈砚北嘴角不自觉弯了弯:“怎么起来了?”
男人是?个内敛的人,从来都不会像刚才那样把情绪挂在脸上,这样赤裸裸地把自己视为所有物的目光沈砚北还是?第一次在他眼里见到?。
嗯,真是?非常让人愉悦!
火夫一愣:“世子!”
顾长封对他点点头,抬脚走?进来。
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半夜被惊醒,常常都是?浅眠的状态,刚才青年的气息围绕在身旁他才放下心去睡,可青年一起身他立马就从那种安稳的状态脱离出来。
迷迷糊糊地往旁边挪了挪,没?有像以往一般被人捞过去抱着,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帐篷里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扫了一圈没?发现青年的身影。看了眼沙漏,已是?子时?。
这大?半夜的青年去了哪里呢?他起床把外衣穿上就往伙房这边走?。他直觉青年是?去了这里。
果然到?伙房的时?候就听到?青年和伙夫说要给他弄些吃的。
青年对他总是?这般温柔体贴。
“饿了吧?马上就好。”沈砚北回头把面下到?汤里,再洒上一把嫩绿的葱花,热腾腾的臊子面就做好了。
军营里的伙房是?给将领做饭的地方,和食堂差不多,里头有桌椅,沈砚北把面盛到?两个大?瓷碗里端到?桌上,招呼顾长封过来吃面。
伙夫瞧着那香气四溢的汤面,再看已经面对面落座的两人,顿时?觉得?自己无比碍眼,忙退了出去。
外头寒风呼啸,伙房里温暖如春,难得?两人能坐一块安安静静地享受美食。沈砚北把筷子递过去:“快吃吧!”
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沈砚北亲手做的面了,那面汤汤色鲜亮,上头飘荡着的点点油光和葱花看得?人食指大?动。顾长封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汤从喉道?滑落,直接从胃里暖到?了心里。
胃口一下子被打开,顾长封三两下把面吃完,连汤都喝个精光。
看他这么捧场,沈砚北微微笑:“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战算是?打完了,他也?报备过了,也?就不用再偷偷摸摸对他媳妇好了!
“炸蝗虫。”顾长封沉声?道?。
沈砚北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顾长封眼神很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
要是?别人,定会觉得?顾长封这是?在强人所难。天寒地冻的去哪里找蝗虫?这是?边境荒原又?不是?发生?蝗灾的上饶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