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着宝蓝绸衣的青年亦附和道:“商人逐利,就是有再多的心思也是花在黄白之物上,俗不可耐不足为道。”说话间右下嘴角的那颗黑痣跟着晃动,看着惹眼又滑稽。
沈砚北:“……”
他用点手段吸引客人赚点小钱还有错了?
男人似是十分满意两人的恭维,脸上皆是愉悦之色,孰料一转头瞧见沈砚北,那眼神就变了。
沈砚北:“……”
他长得很吓人?
“这不是沈家村的沈秀才?”男人拉长了音调,眉毛高高挑起,看沈砚北的目光耐人寻味。
原主认识这人?沈砚北翻了翻原主的记忆,找出了对方的身份——李家村秀才李逸。
李家村和沈家村关系不太好,原主和对方也没啥来往,于是沈砚北微微颔首以表示打过招呼。
男人拉下脸,明显不悦。
青袍年轻人出言呵斥:“你这人真是无礼,见了举人老爷也不懂得行礼,还说是秀才,真是书读到狗身上!不知廉耻不懂尊卑!”
沈砚北一愣。原来村长说的李家村出了个举人,就是这叫李逸的?
果然是小人得志。
酒楼第一日开张,沈砚北不想闹不愉快,便歉意地做了个辑:“在下久居不出,竟不知是举人大驾,实在有愧。”
李逸哼了声,神情傲慢地打量沈砚北一番:“听说你前阵子病得厉害?看来传言不假,竟是病昏头脑了。”说着故作大方地摆摆手:“罢了,不知者不罪。”
青袍年轻人立马道:“不愧是举人老爷,这胸襟我等拍马也赶不上!”
蓝绸青年不甘落后,痛斥沈砚北:“举人老爷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就罢了,若是下回还如此无礼,你也就别再自称读书人了,还是赶紧回家种地吧!”
沈砚北只是笑笑,顾长封放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握。
看沈砚北面上并无窘迫之色,李逸皱冷声质问:“你家不是快揭不开锅了?怎的还来这种地方?”
沈砚北面不改色,张口胡扯:“据说这酒楼开张前两日价格十分优惠,我特地和夫郎来尝尝。”
蓝绸青年嗤笑一声,目光鄙夷:“这是打肿脸充胖子?那你吃好了没?没吃好,看在举人老爷和你相识的份上,这一顿我请了!”
顾长封脸色一沉,沈砚北连忙道:“多谢邀请,我俩已吃好。就不扰举人的雅兴,先告辞了。”
李逸眼皮一抬,这才用正眼看沈砚北身旁身材高大的顾长封。
“……这就是你花钱买来冲喜的双儿?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沈砚北眸色微冷,袖笼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和你还挺般配的。”李逸轻笑,语气大有深意。
这话一出,他身旁的两人放肆地盯着沈砚北和顾长封。
“举人说的是,沈秀才你这身板,正好让你夫郎护着你,不过黑灯瞎火的时候你可得小心了!哈哈哈……”
“没错,沈秀才你这般瘦小,可得小心别被压坏了!”
顾长封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沈砚北用力握紧他的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青袍年轻人笑容一滞,像看傻子似的看沈砚北。蓝绸年轻人则一脸鄙夷。
“你的喜好还挺特别的。”李逸皮笑肉不笑。
“您说的是。”大大方方地拉着媳妇的手,沈砚北笑眯眯地道:“我和我夫郎还要去县里逛逛,就此别过。”
看沈砚北转身要走,李逸突然开口问:“不知沈秀才这两日是否见到婉茹姑娘?那日她送了个荷包给我,说喜欢我做的诗,我还没有当面谢过她。”
“婉茹姑娘?林姑娘?”沈砚北一脸茫然,“那日她来找我说田租能不能迟点再交,我拒绝了她,这几日还没见过她。”语毕,温言安慰李逸,“如果见到她,我会向她转达您的谢意的,不用担心。”
李逸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沈砚北笑笑,拱了拱手便离开。
看李逸黑着脸,青袍年轻人唾了口:“呸,什么玩意?”
“这种穷鬼也就只能捡这样的丑八怪!”蓝绸青年脸上堆笑:“咱们别理这穷酸,来尝尝这酒楼有什么好吃的!”
“对对!咱们待会还要去拜访县令大人,可不能因为这样的酸儒就坏了心情……”
李逸脸色稍霁。当年沈晏年纪轻轻就考取了秀才功名,名扬十里八乡,其家境又殷实,长相又清俊,顿时成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和双儿的思慕对象。可怜他十年寒窗苦读,身为这十里八乡的第一个秀才就此被遗忘脑后。
后来沈晏父母意外身亡,沈家落败,沈晏也日渐落魄,而他用功读书,无论寒暑,终于在第三次参加秋闱的时候考中了举人!
想到这里,李逸踌躇满志。
一个落魄秀才而已,到时候自己成了父母官,搓圆揉扁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