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除了用毛骨悚然之外,初久再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如果不是因为必须要闯这关,初久早已经拔腿往回路走了。
她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将手按在另外一只胳膊上,对着伤口狠狠一狞,当即鲜血涌出,顺着指尖滑入掌心。
初久眉头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然后伪装成疲累的模样,从容自若地在晏且南看不到的位置,趁他聚起灵力往大门打去之时,将鲜血弹到两侧门上扣骨。
只听沙沙两声,如同凉水入锅,顿时激起一阵白烟,伴随着滋滋响声漫溢开来。
瞬即,两堵大门吱呀着打开来了。
刷——
一片雪花似的白光豁然在眼前亮起,两人本能地抬起手背挡光,一道如洪钟般的声音接着吱哑声停落之时响起:“……恭迎侠士入别剑山庄。”
白光迅速涌进所谓地狱之间,身后滋滋响声复起,两人放下手背,对视一眼,继而往外看去,先是看到一座高塔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继而才是绿树为幕,峰峦起伏的群山围抱着半个山庄,数十位穿着玄色衣袍的道奴站在两侧,恭迎他们入庄。
领头的那人生得伶利,目光如疾风利刃似地迅速在两人身上扫了一下,立刻转开了,低眉顺目地做出伏首姿态,毕恭毕敬道:“别剑山庄恭迎两位侠士入庄,请随奴来。”
只见这人的穿的布料较他人稍好些,是黑中偏带点蓝色,腰带也不同于普通下人,一条红腰带在众蓝腰带中格外显目,初久掐指一算,这便是别剑山庄的管家,克如是了。
她乜眸看了眼晏且南,这人负手而立,天光缓敛,在他身上拉出道浅淡轮廓。
他淡然地站在萧杀的晚风里,用眼尾扫了一下克如是。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无间地狱溢出来的浊气,隐隐还混杂了人血的腥味,却在触到他的片刻,尽数碎了个精光。
良久,他莞尔道:“还请带路。”
待二人进了山庄,克如是让道奴带他们先去客房清澡换衣,以备夜时会面,随后来到庄主别院,敲开了庄主房门,做揖道:“今日求医路十三人,求宝路两人。”
庄主别正良正在摆弄着他刚到手的通玉板指,闻声眉头一挑:“求宝路多久没来人了?”
克如是道:“已有五个月。”
别正良淡淡地抬眼:“哦?那还挺能耐。”
顿了顿,他又问:“最后一关是怎么过的?”
克如是:“以魔血击门,灵力推开。”
“倒还聪明……”别正良微仰起头,目光旋而变得深邃,回忆了片刻,悠叹一声,随后,他转向克如是,问道,“光这最后两关,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闯过多少次才成,他们闯了几次?”
克如是答:“一次。”
别正良当即眉头一拧:“有人泄露了?”
克如是细思片刻,抬起头,认真道:“虽有这个可能,但下山的宾客无不喝了清酒,且每次闯过关后,奴们都会稍作调整,保证相同的办法无法闯过第二次才对,就算拿到了办法,也不该闯得如此容易……”
别正良豁然抬头:“你的意思,莫非是说,内部有人泄露了?”
克如是闭唇不言。
别正良陡然暴怒了:“给我去查!让我瞧瞧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去!”
克如是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是。”
他说完,扭头往外走去。方到了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别正良的声音。
别正良整理好了情绪,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一靠,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位夏姑娘,可是安顿好了?”
克如是便又转回身去,朝他低头伏首道:“已经安顿好了,只稍得明日一到,便可引她入塔。”
“不要有误!”别正良声音显然轻快许多,“对了,这批进来的人里也查一查,说不定还有宝人在,不要错过!”
克如是抿了抿唇,藏在袖间的手紧了紧,但憋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个反驳的词来,他原地站了会儿,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躬身道:“是。”
门呀的一声关阖,从门口投到地上的夕光也被敛去,别正良的笑意渐浓,唇角一勾,吐出句浅淡的遗憾。
“只可惜那么俏俊的人,不能温存一番了唉……”
客房内。
阖上门,初久走进门内,发现浴桶里已经放满了热水,正腾腾地往上冒着热气,旁侧放着一叠新衣,是玉白色的,上面还带着浅亮的纹路,倒是好看的紧。
她也不客气,痛痛快快地洗完澡,换好衣服梳洗整理之后,便摸出随身带着的乾坤袋,重新给伤口上了药,方才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