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上前?,对郑嘉禾禀道:“这月初八,夫君对臣妇说,要让臣妇带着母亲离开长?安,到隔壁的函县去,臣妇觉得奇怪,因母亲病重,不易长?途跋涉,为何要离开长?安?后来??打听,才知道原来曾经在秦王麾下的朱继成朱将军也有类似的情况,并且他的妻女早就被送到远在百里?之外的外祖家了。”
吴氏稍稍抬目,续道:“臣妇顿时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多留意了几分,才发现夫君与秦王有些?别?的筹谋。今日王府设宴邀请娘娘,不过是??出鸿门宴,实际上秦王的卫士、亲信早就在暗中埋伏,只等娘娘入瓮。娘娘,您千万不能上当。”
郑嘉禾??手扶在小?案上,目光越过吴氏,望向隔了两条街的秦王府。
吴氏见她似有迟疑,补充道:“娘娘若是不信,可派人去禁军中探查??下朱将军与臣妇夫君现在何处。”
郑嘉禾微点了下头,侧目示意随行的严统领,严统领会意,朝她拱了拱手,领命离去。
郑嘉禾看向吴氏:“为什么来告密?”
吴氏嘴角露出??丝苦笑:“臣妇知道这是大罪,并不想被牵连失了性命,还?望太后娘娘看在臣妇主动揭发的份上,饶了臣妇及夫君??命。”
吴氏俯身叩首。
郑嘉禾不置可否,她吩咐随行的人把吴氏带下去。颜慧问:“娘娘,还?去秦王府吗?”
“去。”
郑嘉禾目光转向前?方,眼底??片沉静。
……
??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余和瞄??眼自?家王爷阴沉到极点的面色,顿时惶恐万分。
杨昪淡声道:“把席面撤了吧。”
余和只得硬着头皮称是,他微微侧身,示意屋中站着的小?厮都上前?干活,正要动作,突然听得院外传来声音:“王爷!太后娘娘来了!”
余和等众人??愣,下意识去看秦王的神情,就看到秦王骤然抬头望向门外,那漆黑如墨的眼底瞬间有了??丝波动。
余和立即心?领神会,对着小?厮们摆了摆手,带着他们出了房门。
杨昪攥紧拳头。
太后娘娘驾临秦王府,排场很大,光是禁卫们就围着秦王府绕了??圈,更不用说那些?跟着太后进入府中,来到秦王所?在正院的亲卫们。
余和看到这么大阵仗,愣了??下,但他很快迎上前?去,躬身作礼:“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郑嘉禾微点了下头,越过他,直接进入正堂。
余和立在廊下,看着院子内站满的侍卫、仆婢,又开始发愁。带这么多人,像是为了好好给王爷过生辰的吗?王爷肯定要生气了。
天空传来??阵轰隆隆的雷鸣声。
杨昪看着郑嘉禾踏入房门,她身后的侍女随之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随着惊雷而来的瓢泼大雨声。
“我来的路上碰见了点事,因此来迟了。”郑嘉禾温声说。
她径直走到杨昪身侧的位置落座,扫??眼案上的食物,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请她来的时候,说他打算离开长?安。
杨昪转目看她:“你希望什么时候?”
郑嘉禾道:“我希望你别?走,留在长?安。”
她转过头,与他对视,片刻后,她笑了??下,拿起筷子,说:“先用膳吧。”
二人这顿饭吃得很是安静,谁都没?说话,只偶尔有碗筷相触的轻微声响,但谁的心?里?都不平静,他们坐在同???张案边,吃同???个盘子里?的食物,而心?思各异,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杨昪先放下筷子,他拿起放在案边的手巾,轻擦了??下唇角,而后等着郑嘉禾吃完。
这时,房门处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太后。”是颜慧的声音。
郑嘉禾愣了??下,似是想起来什么,对杨昪道:“阿慧来给我送药,太医叮嘱,??日三次要定时喝的,我可以?让她进来吗?”
杨昪默然片刻,轻嗯??声。
郑嘉禾便对他扬起笑脸,高声应道:“进来吧。”
吱呀??声,房门从外面打开,颜慧端着??个木制的托盘,微微躬身,步入房中,走到郑嘉禾身边。
她先把托盘放到案上,拿出上面的汤匙,在药碗里?轻轻搅拌。
郑嘉禾盯着她的动作。
??圈,两圈,三圈。
看来这王府中确有埋伏。
颜慧停住,端起药碗,转过身递给郑嘉禾,郑嘉禾??饮而尽。
待颜慧躬身退下,杨昪才看向正拿着帕子轻沾嘴角的郑嘉禾。顿了顿,他问:“你喝的什么药?”
郑嘉禾道:“太医说我最近心?中郁结,体质虚弱,让我补补气血。”
杨昪眸光微动:“心?中郁结?”
郑嘉禾淡声反问:“你不该最清楚吗?”
这段时日以?来,他与她作对的时候还?少?她是身疲,心?也疲。
杨昪??时不言。
他想不通,她那么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因为他心?中郁结?他以?为这世?上除了权势再没?什么可以?打动她了。
杨昪端起杯盏,轻抿??口凉茶。
“你究竟想做什么?”郑嘉禾盯着他问,“你说过你无意于权势,那你难道就只是为了跟我做对吗?”
杨昪说:“我只是在做我该做之事。”
他有摄政之权,朝中诸事,皆有权过问,只取决于他想不想,她让不让,而她不让的情况下,他能不能越过她。
“……”郑嘉禾??手撑住案边,身体前?倾:“我们还?像以?前???样,和谐相处不好吗?难道你就想让朝臣看我们相争,手下因我们而互相敌视?”
甚至斗争残杀,流血牺牲?
将士的血不应该流在这种地方,只能流在边疆,流在抵御外敌的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