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嗤笑:“她的心里压根就没有朕,朕还要这般向她摇尾乞怜?”
荣姑姑急道:“您怎么一点都不明白女人的心?她心里要是没有您,她要是不爱您,她怎么会这么伤心,这么痛苦?”
萧煜一时有些发懵,愣愣看向荣姑姑。
内侍恰在这时进来禀:“雪儿姑娘来了。”
一听到雪儿来了,萧煜的脸色瞬间由阴转霁。
这么长时间,桩桩件件事都不遂人心,这或许是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谢润说当年谢氏血洗东宫时有一刚烈女子拼死把才?两岁的小郡主抱了出来,当年的昭徳太子敦厚仁善,在宫中广积善缘,有个内侍愿意帮她,偷偷把孩子运了出去。
这宫女没有户籍,没有路引,只能躲在昔日与东宫交好的世卿家里,后来谢氏为铲除异己,牵累到了这个世卿,举家遭难,宫女和小郡主又?没了去处,游荡在街,险些被官差捉拿,但幸运的是遇见了回京的谢润,谢润将二人藏了起来,也把这小郡主养大。
自然,小郡主就是雪儿。
自然,萧煜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谢润的话。
他找来了乌梁海,辨认了雪儿胳膊上的胎记,同时审问了那个宫女,确认了当年从东宫带出去的旧物,种种痕迹比对下来,甚至还把当年那个施以援手的内侍挖了出来,终于可以确认,雪儿确实?是四哥的遗孤。
小姑娘换了一身粉绯齐胸襦裙,裙摆开着大片的鸢尾花,衬得玉面娇俏,一双大眼睛乌灵灵转着。
她灵巧地向萧煜鞠过礼,乖乖站在大殿等着问话。
萧煜含笑问:“未央宫可还住得惯?”
雪儿懂事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黯然;“好是好,就是四处都冷清清的,没有人陪我说话。”
与伯暄当真是亲姐弟,连性子都这般相像。
萧煜想过了,雪儿同伯暄不一样,伯暄将来要承他的位子,不得已认在他名下,可雪儿一介女流,完全可以向世人公开她的身世。
她是四哥遗孤,先?把她以郡主之仪养在宫里,等过几年可婚配了就给她招个赘婿,生的孩子就姓萧,落在四哥名下,这样四哥一脉也算后继有人了。
萧煜这样想着,待雪儿愈发宠溺,只道:“你先?住下,等朕让尚宫局从世家里择选几个与你年龄相仿的女子进宫,陪着你说话。”
雪儿粲然笑开,粉腻的脸颊有两团浅浅梨涡,道:“我不想要世家女子,我想晚姐姐陪我,我可以不可以搬到晚姐姐的寝宫去住?”
萧煜皱眉:“你不能叫她姐姐。”
雪儿抬起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啊,我忘了,荣姑姑教过我的,要叫婶婶。”
她睁大了眼睛,娇憨面容上满是懊恼,不住地低声念叨:“婶婶,婶婶……可不能再忘了。”
萧煜瞧着她玉雪可爱的模样,不禁笑?起来。
荣姑姑看着这和乐的气氛,灵机一动,柔缓了声音冲雪儿道:“郡主若是想皇后了,现在就可以去看看她,正是晚膳的时辰,陛下也还没有用膳,不如去皇后那里看看,有无好的吃食?”
萧煜板起脸,端着架子:“朕才?不去。”
雪儿刚想说:那我自己去。却见荣姑姑在悄悄朝自己使眼色,她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堆砌出甜甜的笑?意,朝萧煜撒娇:“皇叔,你就带我去嘛,我可想晚姐……可想婶婶了,她从前对我最好了。”
谢润当年为了隐瞒雪儿的身世也是为了大力气的。她年纪小,曾随宫女辗转奔波,其实也记得一些事,生怕搁在谢家眼皮底下,哪日里童言无忌说漏了嘴,那可就麻烦了。
因而把她送进了京郊的庄子里,买了几个侍女照顾,又?请了女先生教她读书识字。
谢润闲暇时常带着音晚去底下庄子小住,音晚虽不知雪儿身份,却十分?喜爱她的天真娇憨,时常给她带些宝簪琼珠、绢角糕饼这样的小玩意,哄得她乐呵呵的。
侍女们不知底细,难免会对她有轻慢,女先生又?过分?严肃,只有她的晚姐姐柔善可亲,待她像自家妹妹一般亲热,除了那带她出来的宫女徐姑姑,便数晚姐姐对她最好。
萧煜见她情真不似作伪,不禁一怔:“她当真对你那么好吗?谢润对你也好吗?”
“那是自然。”雪儿收敛笑?,认真道:“润公是个大大的好人,还有兰亭哥哥,哦不,兰亭叔叔,他们都是好人,庄子里住了许多跟我一般年岁大小的孩子,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润公收留了他们,派人教养他们,还帮他们娶妻生子、备嫁妆嫁人。徐姑姑说,能遇见润公,是我父亲在天有灵保佑我们。”
她唇齿清晰,柔情切意,却把萧煜说愣了,目光涣散落于虚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荣姑姑忙趁热打铁:“现在去昭阳殿,正好问问娘娘从前的事,陛下就不想知道更多关于雪儿的事吗?她这么个小姑娘,兴许有些事也记不清楚说不清楚。”
萧煜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从龙案后起身,瞧上去极不情愿地模样,道:“可不是朕想去的。”
昭阳殿中灯火通明,音晚命人把油腻的膳食撤下,只留下了几样小菜。
一盘冰鸭,一叠豚皮饼,糟瓜茄,干豆豉,另有紫引非要留下滋补菜品,麒麟脯和五色芝,瞧着简单,却也淅淅沥沥摆了一桌。
音晚手边还搁了一支金葵花杯,她不用旁人伺候,自斟满杯,一仰而尽。
萧煜料想她这会儿消停了,应当正在用膳,没让人通报,直接领着雪儿进来,就见她在喝酒,萧煜登时来了气,阔步上前,把金葵花杯从她手里夺下,怒道:“你要是不想活了,你就痛快点说,别整天零碎地作贱自己,也作贱朕,朕千辛万苦给你找解药是为了什么?”
音晚正喝得惬意舒爽,烦恼好似都忘了大半,冷不丁见这人又来发疯,不禁皱了眉:“还给我。”
萧煜自是不还的,不光不还,还“咣当”一声把酒杯扔出去。
紫引见状不妙,忙上前道:“陛下,娘娘喝得不是酒,是膳房新制的桂花甜汤,她说用金葵花杯喝滋味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大家说又被抓回来了,被抓回来才符合逻辑,萧煜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逃掉。
但是我保证,下一回就真带球走了。
因为逃跑成功需要一个重要人物出场,好吧,他是苏惠妃的弟弟,是音晚的舅舅,也是本文中唯一能与萧煜抗衡的人,其实前面有提到他,跟突厥有关,你们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