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谁。”被捏着鼻子，顾梧秋的声音有些模糊，“做梦而已。”
齐日安轻哼一声，松开了手。
顾梧秋揉揉鼻子，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刚刚看见辛什味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离开了幻境。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自从齐日安登上山顶，他明显感觉这个幻境的“眼”也随之松动了一点。
他能感觉到，可能离他能出幻境的时间不远了。
眼下顾梧秋觉得自己的躯体有些异样的沉重，这个世界好像变得开始排斥他的存在，但是齐日安大半夜来寻，顾梧秋心想他大概是要与他说些什么心里话，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叫他离开。
顾梧秋怕齐日安蹲的累，自然地往床里滚了一圈，给齐日安让个位置可以坐下。
齐日安从善如流，掀开了被子，脱开靴子自然地躺下了。
一切发生太突然了，以至于等到两人真的躺在同一张床榻上，顾梧秋茫然地“咦”了一声。
怎么就快进到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日安的手臂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顾梧秋的手上，传来隐约的热度，叫他感觉好像浑身都烧了起来。
顾梧秋的脚趾悄悄地缩了起来，慌乱下就想坐起，却被齐日安伸手拉住。
顾梧秋不敢动了。
“别起来。”齐日安把顾梧秋侧过来的脸推回去，“也别看我，闭上眼，听就行了。”
顾梧秋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他小声道：“殿下？”
齐日安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朋友……”
顾梧秋忍不住问：“你哪个朋友？”齐世国的大皇子殿下什么时候还交了朋友？
齐日安一噎，有些生气地说：“你不用管是哪个朋友，说了你也不认识！”
“行。”
懂了，你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指你自己。
“我有一个朋友，他……母亲早逝，又因为一些原因，并不受父亲宠爱，从小便被送离了家，他从不被需要，也无法完成他人的期盼，是一个……废人。”
顾梧秋心脏一缩，传来细微的痛感。
“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人找到了他，告诉他，他母亲生前还未来得及传达给他的愿景。”
齐日安又想起了自己下山时遇到的母亲的族人跟自己说的话。
齐日安也是自那一刻才知道，母亲那一族身体里流着的竟然是魔族的血液。
母亲是魔，他也是。
“大皇子殿下，”老者说，“一直以来，您并不是不能修仙，而是您体内魔族的血液，与仙道常规的修炼方法本就相悖，您当修的，该是魔道。”
“如今修仙者当道，吾辈在这满溢灵气的大陆之中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只能苟活贫瘠边陲，物质匮乏。当年我们族人与您的母亲安清当年来到齐世国，正是为了寻求改善魔族生存的方法。”
魔族善战，在他们眼中，今世由强者当道，只要出现一个比所有修士都要强劲的魔修，世界的强弱自然也要重新分割。
可是这片大陆灵气充盈，修仙者修炼的速度要远远大于魔族，于是他们就想到，若是让一个魔族与人类修士结合，是否能够诞出一个能使用灵力修炼魔道的魔修呢？
安清这一族，是魔族中难得的人形魔族，可以隐匿魔气，混入凡人之中。
在安清之前，魔族中也有不少人曾尝试过于凡人修士养育子嗣，但是这么多的孩子，许多不是早早夭折，便是腹死胎中，真正存活下来的却少之又少。
老者面露兴奋，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这么些年，只有您，只有您成功了！我们本来应该更早来找到您的！可是齐王可恨，将您藏于延安寺内，延安寺中有仙术镇守，我们靠近不得，好在这次万朝会，终于叫我们找到您！”
齐日安面无表情道：“我该庆幸没有没被你们当做弃子吗？”
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为了所谓的种族利益，出生而又逝去。
老者神态虔诚，说：“大皇子殿下，这是您母亲的期望，亦是整个魔族的期望……您就是我们的救世主，是魔族的出路。”
齐日安说完，默了默，开口问道：“顾梧秋，你说我那个朋友应该怎么做？”
顾梧秋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他的意识，眨眼的前一秒还是大皇子宫殿，后一秒却又回到了复来风。
两边场景不断交换。
辛什味焦急地说：“梧秋长老，您怎么又昏过去了！”
齐日安气急败坏地说道：“顾梧秋！我这么认真跟你说我……朋友的事，你居然敢睡觉！”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在顾梧秋耳边响起。
顾梧秋极力稳住心神，逃窜地意识好不容易才就地归位。
虽然他需要离开这个幻境，但是因为这个幻境特殊的真实性，他直觉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我没睡，刚才不是你叫我闭的眼吗。”顾梧秋说。
“事实上，修仙者并不是每个人都如表面那般光鲜亮丽，暗地里做肮脏事的也不在少数，同理，修魔也不一定就是不好，只是在这个大背景下，人人都更崇尚修仙罢了。”
“如果你想得到力量，那修魔说不定也是个很好的选择，”顾梧秋笑道，“所以，你别害怕，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齐日安愣了愣，补充道：“我说的是我朋友，不是我。”
“好的，我知道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