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顺柔婉?”纯懿笑着将吴扎库氏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倒是许久没有听到旁人这样形容我了。”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什么不对的。你?说得不错。”纯懿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当真?是柔和婉约的性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京城世胄圈子里有?名的夫妻情深,当属和亲王与福晋。”
她是想起了好几年前舒妃娘娘入宫选秀,回来之后同她说,太后称赞叶赫那拉家的格格性情柔婉。这句评价当初还让舒妃娘娘很是介意呢。
提起自家姐姐,吴扎库氏了然地点头:“福晋与和亲王的确称得上是夫妻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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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里,皇帝难得去了舒妃那儿。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平身。”
“谢皇上。”
舒妃与乾隆隔桌而坐,端庄恭谨地静谧不言。
“舒妃,朕方才行船过来,见?着你?这儿水坞旁梅花开得正好。远看绚丽夺目如暮霞,近观明艳炙热如烈火。朕记得,去年咱们来圆明园时,你?这儿的梅花林似乎并不出众。”
“皇上慧眼明辨是非,事实确是如此。”舒妃规规矩矩地回答道,“今年内务府拿了新的养料过来,加之前阵子天气忽然回暖,这些梅花树都蓦然开放了。臣妾那日晨起时推窗不经心见?到如此胜景,也是一惊。太后娘娘前几日特意移驾过来赏玩。昨儿皇贵妃娘娘晨会时也提了,说正月里什么时候要带着后宫姐妹一道过来,赏梅花、饮梅酒、开诗会。”
舒妃故意提了太后出来。乾隆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太后驱使她来做说客,为的不就是让他宽宥讷亲的事情么。
“舒妃,你?还是这样的耿直性子。你?入宫也有?好几年了,怎么就是转不过来呢?”乾隆的语气里并无责怪之意,只是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无奈,不像是在与嫔妃说话,倒像是以长辈的身份对后辈苦口婆心地说教。
“臣妾倒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委婉了。”舒妃无辜地看向乾隆,视线触及乾隆的目光,也并不畏缩避退,而是直白坦荡地坚持着。
她起身郑重地蹲身行礼,对乾隆说:“臣妾自入宫以来,颇受太后娘娘照拂。如今太后娘娘有?事托付,臣妾只觉得,自己终于能以卑微之躯,报答太后娘娘提携恩情。且臣妾自知,臣妾能做的事情,远远比不上太后娘娘的恩重如山,自然更要全心全意去完成太后所托。”
“你?倒是坦坦荡荡。”乾隆没什么好脾气,冷淡地嘲讽了她一句,“舒妃,后宫不得干政。你?是叶赫那拉氏的女儿,是满清世?族名门之后,更应该懂得这个道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需要朕好好教你?吗?”
“臣妾不敢。只是,事关太后娘娘亲族,臣妾还望皇上能耐心听听太后娘娘的想法。至少,皇上应该与太后娘娘坦诚相待。太后娘娘与皇上是嫡亲母子,皇上的苦衷无奈,太后必然也能理解。”
乾隆摆摆手,让她起身:“太后如今一?心只惦记着讷亲的生死,哪里还能听得进朕的话?换做旁人——任何一?个人——皇额娘必然能够明白朕此举背后的用意。可是放在讷亲身上,太后只浑然记得讷亲是他们钮祜禄氏的子嗣,哪里还能体谅朕的迫不得已,哪里还能明白朕的进退两难。”
“皇上——”舒妃见?乾隆的情绪隐隐有?些激动,忍不住开口劝道。
“舒妃,你?是朕的嫔妃。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就如同太后,她只能是朕的皇额娘。
这话已然是分量很重了。
“皇上。”顶着乾隆怒火发作的临界点,舒妃仍是执着于这个话题不肯退让,只是她这次换了一?个说辞而已。
“您一向孝顺奉养皇太后,难道真?的就要为了讷亲这个罪臣与太后生分吗?如您所说,臣妾是你的嫔妃,事事都要以您为先。那这个道理推及太后,太后娘娘她是您的生身母亲,是您的亲额娘,她自然也是事事以您为先。讷亲于她,不过只是同姓宗族罢了,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呢?”
舒妃看着乾隆的脸色,顿了顿继续往下说:“臣妾恳切规劝,太后拳拳心意,并非是要让皇上饶恕讷亲的罪过。只是希望皇上能与太后开门见山,不要让母子之间为这事存了罅隙。皇上,您觉得呢?”
乾隆眯着眼睛盯着舒妃看,这种揣摩审视的目光让舒妃确实很不舒服,可她并未因此而生出畏惧之意,她仍是挺直脊背坚持着毫不退让。
“李吴,传令下去,朕会去与太后同用晚膳。”
“是。”候在外头的内监李吴默默退下去。
“好了,还不快起来。”乾隆冷淡地同舒妃说道。
“臣妾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