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已经把信叫人送去了。”纯懿没有和美珊说她与傅恒的那些事情,“夫君那边得了消息,应该就会让四音过来的。”
美珊这才终于笑了:“傅恒大人收到信一定会很高兴的。他们第一次作阿玛都是那样,莽撞得很,只可惜你不在他身边,怕是见不到他得知消息后傻气的模样了……”
美珊说着这话,脸上的笑意忽又敛住了,纯懿就知道她是想去与希布禅的不痛快了。
“我倒觉得夫君沉稳得很,只怕是不会直冒傻气了。”纯懿扯开了话题,心里也不免有些酸涩。
她想起了那时与傅恒在山西境分别时,她回头望去傅恒的身影与他的沉默不语,只觉得自己这时若是还在山西该有多好。
那里的日子轻快适意,让她浑身舒畅安宁。她多想亲眼见见傅恒得知她怀孕时模样,是否真的如美珊说的那样会直冒傻气。
她又想起自己下意识对傅恒的隐瞒。
如今的局面,到底还是她的错。
她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对傅恒敞开心扉、视为依靠。在遇事的那一瞬间,脑中过于繁杂的讯息及思虑使得她作出了下意识的反应——她对傅恒隐瞒了纳兰府来信中的实情。
她拒绝提起曹家的事情,拒绝提起额娘与宁琇的病情。
她只干巴巴说了一句“家中多事”。
她也始终记不得傅恒与她分别时固执提起的那句“纯懿,记住你答应我的话。”究竟是所指何事。
她到底是个不称职的妻子,值不起傅恒对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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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带着玲珑挪去了傅恒府邸。
李佳嬷嬷与贺嬷嬷早在那里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得知纯懿怀孕的消息,她们更是连夜布置,力求事事尽善尽美。
纯懿由她们二人领着在府邸中转了一圈。
傅恒的这座府邸背靠北河沿,装修精美,园中甚至有好几处景致颇为奢华逾矩,隐隐有可比明珠府的架势,绝不是傅恒这个山西巡抚所应当有的规制。纯懿也了然皇上对于傅恒的看重,不过府邸陈设如此华丽,还是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福晋所住岚园之匾额还是傅恒大人去山西前亲手写的,是写了满文与汉文两种文字。”贺嬷嬷领着纯懿往岚园走去,“大人特意令奴才们瞒着福晋,好给您一个惊喜。不想福晋倒是先大人一步入住府邸,奴才们也是瞒不住了。”
“大人有心了。”纯懿平淡疏离地说道。
“福晋是与大人有什么不愉快吗?”贺嬷嬷如何看不出纯懿语气中暗藏的玄机。她当年随纯懿出嫁时是得了关氏的嘱咐,定要让纯懿与姑爷婚后生活幸福美满的,她觉察出不对就立马问了出来。
纯懿倒是意外她如此直言,可纯懿不打算多说:“没什么,还好吧。”
她这样说,贺嬷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转开话题:“门房的人说,美岱格格递了名帖过来,明日要过府拜访。”
“我也正想见见长姐,与她说话。咱们姐妹是心意相通。”纯懿沿着石子路慢悠悠地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当。
“贺嬷嬷,叫人把我院子周围的芭蕉都砍了罢,夜里风吹雨打只怕是要窸窣作响,我听不得这些嘈杂声响,容易影响睡眠。还有,我来时兄长于病中还特意命人把纳兰府豢养的狼犬拔营送过来为我看家护院。拔营一贯通人性,你嘱咐外院门房好生养着它,不要亏待了。”
“是。少爷的一番心思,奴才晓得。只是福晋怀着身孕,切不能与那狼犬过于亲近。”贺嬷嬷特意叮嘱了一句。
“我晓得的,况且我从前未出阁时也不怎么与拔营玩耍。如今它养在外院门房处,我也轻易见不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