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钟祥低叫了一声。
老太妃道?:“哎。不哭,不哭啊。”
室内低泣之声连成一片,公孙佳浑身颤抖:“太婆,你不会有事?的。”
老太妃道?:“真是傻孩子,到了我这个时候,能看到阎王殿的路。大娘,我的大娘哟……”
公孙佳抖得更厉害了,猛地一回头,叫道:“大舅母,太婆叫你呢。”
常安公主上前一步,又缩回了脚,捂着眼哭出了声,一旁一个男子接住了她。公孙佳这才发现,太子也在屋里,就在常安公主身边,正在安慰常安公主。
老太妃道?:“真是个好孩子。好啦,松手吧,我该走了,你……”
“我不!你带我一起走吧!”
钟源又故技重施,用力将她摘开:“你伤心得糊涂了,来,让开。”
孰料公孙佳却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我不放手!绝不!太婆!”她心里的难过比公孙昂过去的时候更甚,公孙昂走得突然,她当时是懵的,不及悲伤又要?处理种种事?务,根本没有给她难过的机会。眼下却是可以从从容容地哭泣。
看到太子,她心里更愤怒了,她知道老太妃叫的是谁,却只能拿常安公主来掩饰。这种憋屈与近来纪氏的小动作联系起来,将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老太妃对皇帝和钟祥招了招手,道?:“该说的话,这辈子都说完了,我去见阿姐,见大娘了。”
皇帝道?:“阿姨!你别走!只要你不走,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为你达成!”
公孙佳在钟源的掌下挣出一条胳膊来,往床前招着:“太婆,你的心愿,我为你做!”钟源眼看老太妃的手垂了下来,却不能扑上去,只好将表妹端起来放到人少的一边。
皇帝先哭了,屋里人都哭了起来,哭声传到外面,有人宣布:“老太妃薨了。”外面也哭了起来。管事们开始指挥着准备丧事,老太妃这般年纪,寿衣寿器等等都准备好了,每年上漆、换新的,此时办起来也是有条不紊。
屋里也没有过于紧张,只是哀戚之情极重。钟家在皇帝面前的份量,倒有一半是落在老太妃的身上,如今她去了,钟家的天塌了一半,皇帝最后一个长辈也走了。
供舍利子的香案边上人少,公孙佳就被放在那里,她恨得要?命,狠狠地将宝函拂到了地上。外面两重宝函散开了,钟秀娥拣起了装舍利子的宝函,钟英娥与朱氏将散落的两重宝函拣了起来,一边装一边说:“你这孩子,拿佛宝撒什么气?”
“屁用没有,算什么宝?”公孙佳气得开始骂,“拿去扔了!”
长辈们当然不会让她胡来,钟家人又多?,分工又明确,很?快将一应后事都支起个框架来。靖安长公主先劝哥哥和丈夫:“我们得给阿娘换衣裳,你们避一避。”才将两人从屋里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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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又被“拿”了出去,她的样子已经很?不对了,靖安长公主等人虽忙着丧事,也还习惯性地分了一点心思在她身上,让人将她也引出去:“到那边歇着,这里人多事?杂,别碰着了她。”
公孙佳出来,皇帝正站在门外发呆,皇帝站着,别人都得陪着他在大寒天里受冻。钟祥自己都懵了,也站着,两人是一样的心情——亲娘/亲姨没了,疼爱他们的人没了,让他们可以暂时将一切抛开,将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感受被疼爱的人没了。
心里空荡荡,什么都不想提。
郑须也劝不动皇帝,目示太子,太子也在发怔,他在想着那声“大娘”,他知道太妃叫的是谁,心里也沉甸甸的。
公孙佳出来后,郑须低声道:“县主,您劝一劝郡王?”没得到回应,一看,公孙佳也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沉沉地盯着老太妃的窗子。
完了,又呆掉了一个。郑须忙安排小宦官:“快去宫里,告诉娘娘们,老太妃薨了。”
皇帝先动了,略略活动了一下手脚,抬手拍到了钟祥的肩膀上:“别愣着了!”钟祥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哎,我这就去操办后事。”
皇帝又下令,有司协助,一定?要?给姨母死后哀荣。
下完了旨,才发现公孙佳还站着,皇帝前行了两步,手掌按在她的头上,说:“好孩子,不要?看了,你太婆将你托付给我,我会看顾你的。你太婆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好好歇着,才是最大的孝道?。”
公孙佳又下死力看了两眼窗户,心道?:我知道她的心愿是什么。
才慢慢转过头来说:“是活着,不是歇着。”
皇帝微怔,公孙佳道:“我以为,先死的会是我。”
太子刚回过神就听到这样一句话,不假思索地道:“休要?胡言!”
公孙佳认真地说:“从我懂事?起,就知道自己会死了。”
皇帝心头正悲凉,顶不乐意听到这话,截口道:“你伤心得糊涂了,去歇着。你有什么心愿,对我讲,不要?自作主张自己操劳。”再累死了,我就没脸见阿姨了。
公孙佳对他屈膝一礼,说:“陛下,我从来不怕死,我活着有娘,死了有爹。您今天也够伤心、够累的了,太婆会心疼的,别为我操心了。”
慢慢地走了,侍女们忙围了上去搀着。公孙佳扶着阿姜,阿姜给她擦眼泪,公孙佳脸上仿佛挂了个面具,眼泪却在不停的留。心里又写上了一条:太婆的遗愿,纪家欠我们的,得还!
作者有话要说:盒饭开始了哈